华纯|徒步在户外天堂

飞机在苏黎世降落。

从机场出来,飘忽而至的雨滴滑向了耳际,不一会濡湿了半边的脸。远远地,安东尼高大的身躯一摇一晃地走过来,近前,两臂一张抱住了拿着行李的理奈。理奈微笑着回应欧洲人的欢迎仪式。接着发现了他背后的廖总,再次热烈拥抱,却不像安东尼那样抱得很紧。行李转到了廖总手里。一辆商务车开到路边,三人上车后,理奈亲切招呼座位上几个认识的同伴。她又一次觉得自己和这些中国旅行者拥有手足般的友情,是因为“旅”和“驿”之间的一种羁绊。她与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布拉格。那一次横跨中欧三国的徒步旅行,为她和廖总等人持续交往找到了内在的联结。探险和徒步的刺激,几乎成为他们生活中不谋而合的一部分。

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了瑞士伯尔尼高地的因特拉肯小镇。大件行李已经按照导游安东尼的安排经由瑞士铁路直接发运到下一站的格林瓦德,这让当晚的他们可以轻松从容地享受一顿丰盛的瑞士晚餐。

廖总慷慨请客,通晓英文的外资企业经理曼丽捧着菜单,为每人点了一份主食。整张桌连同安东尼在内12个人。除了一对夫妻理奈尚不认识之外,其余都不用介绍,一张张递送上来的精英名片,就能证明他们彼此之间的社会地位相差无几,因此省去了很多客套寒暄和敬语。

不一会,大杯啤酒送了上来,泡沫不住地溢出。所有人一次次地靠近它,嘴上沾了白沫,打开了话语。瑞士牛排,烤乳猪,羊肉串,奶酪等依次端上,一伙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廖总走到理奈面前,轻轻一记碰杯后说,“欢迎您来到这里!明天开始阿尔卑斯山徒步旅行。我们的口号是:乘风破浪,无往而不胜!”

廖总身穿一件蓝色冲锋衣,四十开外的年龄,金丝边眼镜成了轮廓分明的脸上最柔和的一部分。他习惯于挺直的背粱依然保持了退伍军人的姿势。

餐厅奏起了爵士音乐,曼丽起身和安东尼跳起了酒吧舞。廖总把手伸向理奈,来吧,我们也一起跳起来。

理奈感到自己有些微醉,哦,廖总也会跳舞?她宛然一笑,灵活地跟上音乐节奏,舞动腰肢加大了力度。这就令舞步略显笨拙的廖总失去了优势。廖总欣赏理奈是一个内心装得下一片海的日本女人。她作为旅游杂志社的总编,天生具有精明能干、勇于探索和挖掘的本能。在她的笔下,一定能挥洒自如地描述后面会惊艳时光的徒步天堂。

晚餐之后安东尼带领大家去登山器材商店,补充登山装备。他大声地说,从明天开始,我要让你们这些平凡之人完成非凡之事。如果你玩转过很多国家的风景点,我敢肯定这里将是你终身难忘的户外天堂。

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安东尼能把中文说得这样顺溜,令所有人都对他翘起了大拇指。

这时站在小镇街道的中心,少女峰在夜幕下带着纯白色的朦胧扫进了视野。理奈很是兴奋,她相信这一次出发会特别惊喜于新的发现。

第二天一早,理奈穿上昨晚新买的一款精致背心,将水瓶、相机、镜头和手机分别装入口袋,腾出手来握住两根登山杖。看上去她与专业登山运动员相差无几。很快,队员们聚集在酒店大厅,准时跟着安东尼出发了。

一行人在艾格冰河站下车。站在这个起点,昨日远远望去云端飘渺的层峦叠嶂,一瞬间近在咫尺。在此出现的是一显峥嵘的三座高峰:艾格峰((Eiger)、僧侣峰(Monch)和少女峰(Jungfarau)。

接着换乘上慢速爬行的齿轨火车。理奈与那一对夫妻挨坐在一起。蔡教授和凌教授自我介绍说他们是国内大学派往欧洲的访问学者。两人在摊开的瑞士地图上反复丈量阿莱奇冰川的地理位置。或许是想把一次单纯的徒步行走,变成融合自然、历史、地理、生物等多学科的移动课堂。这令理奈有点感动,她笑着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传说在瑞士登山跋涉,一千个导游脚下就有一千条不同的路线。艾格小路是安东尼的独家路线,依循艾格北壁的崎岖山势而行,与通常人行走的“艾格步道”大相径庭。

于是,先从陡度较高的山地开始,徒步人的视线便落在阿尔卑斯山脉延绵起伏的风景画上。

一边是远近层叠的植被和绿茵草甸,一边是峻岭峭壁。无数条细流沿着溪涧隙缝倾流而下,奶牛悠然行走的草原不时响起阵阵清脆响亮的铃声。如此勾魂摄魄的风景,足以令人倾倒,理奈只有惊叹不已。

没走多久,那些迎面而来说“Bonjour!” ”Hello!”的欧洲人越来越少,路况渐渐险峻起来。为安全起见,一侧的山体上被钉上了绳索。理奈紧紧抓住了绳索才能走过心惊胆颤的刀锋险道。

廖总走在理奈前头,主动放慢速度,让她跟着他的步伐和节奏,学会放松。理奈一低头,却不由得头晕目眩。下边是两千多米深的陡坡,她有严重的恐高症。这时廖总不断鼓励说,不要朝右下看,尽量往前方和左边看,这样才不会感到慌张。

半道上,廖总把手指含入嘴中吹起了嘹亮的口哨,惊起高原上的土拨鼠钻出草窝探头探脑。又听见他索性放开喉咙唱起歌来。兴许是黄河高原流行的陕西梆子,其声如吼,粗旷豪迈,很有点秦腔之味。理奈觉得此时的廖总,犹如顶天立地的一位英雄,他手中举着一面旗帜,在山风中哗啦啦地飘扬。上面有醒目字眼:“快乐赢世界”。这正是廖总创业的座右铭。队伍中有一位专业摄影师,不失时机地拍下了大家聚集旗下欢呼的场面。

一种似曾相识悠悠地从中欧徒步旅行的记忆库里倒放回来。理奈在当时认为廖总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高举这面绿色旗帜,让全世界知道他的理想和奋斗目标。而她同样是一个经营者,却不习惯如此高调地去推广什么快乐主义目标。但是如果换了一个角度,她愿意理解这是一个中国人带动的美好梦想。

这时F君从后面追赶上来,与理奈并肩走在一起。F君是快乐公司最大的股东,一家上市的不动产公司老总。快乐公司经常策划游走世界的徒步旅行计划,甚至于把一年一次的股东会议放在了南极、西藏高原这样极端的地方。这引起了理奈的好奇心。她问F君,快乐公司的经营基盘这两年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哦,我不很清楚。说起来我和廖总是MBA学院的同学,大家都走在创业或发展企业的路上,不会去打听对方在做什么。”

“按说,投资者应该知道项目运作的情况,您连这一点都不过问吗?”

“哈哈,企业规范在一些地方被模糊后,主要是靠交情,靠后台背景和人际关系。”

“您是想说您和您的同行都是这样操作的吗?”

“那是他对我们大家所说,具体还真不太清楚。我不在乎这点投资有可能打个水漂。不过,这次聚集瑞士,应该说廖总是以红利分成的形式来招待大家。”

“既然是红利分成,说明快乐公司还是有盈利的可能。这样的文化事业也只有在经济大幅度发展的中国才有可能吧,真是令人期待和羡慕。”

理奈停了一会,心里感到有什么地方模糊不清,她又说,”我也算是一个投资人,这次廖总邀请我们来此,是否会报告项目运作的详情?”

“哈,想不到您也成为我们的股东了。是上次匈牙利分手后廖总动员您加入的?”

“是的。我觉得我至今仍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最近我去了快乐公司没见到有其他人在办公,甚至连会计都不见踪影。”

“果然名不虚传,你们日本人就是一根筋,做事认真到底。”F君竖起了大拇指,但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点暧昧。

理奈有点不乐,“虽然我是日本国籍,可您也得把我看成半个中国人才对。我父亲的公司开在上海和东京,所以会遇到我的日本母亲结了婚。”

“真对不起,我赶紧跟您道歉。以后我去日本发展业务,务必要请您多多帮忙和关照。”

理奈给了一个未置可否的微笑。

她想起父亲的公司总是把业务往来的账目理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苟。哥哥在父亲过世后很快接管了社长的位置,很佩服父亲的管理方法是赏罚分明,分工明确。每年召开股东会议一定会详细报告公司盈利或亏损的数字依据。幸好上市后的这几年公司一直是走上升的路线。

这时,队伍走到了一个碧蓝湖泊的边缘,已经过了晌午时刻。考虑到第一天徒步不能用力过度,领队决定打道回府。

下午住进了格林瓦德小镇的豪华酒店,每人分配到一个高级大套间。理奈拉开窗帘,阳台窗户正面对着艾格北壁的奇峰峭岭,犹如观景台,可以顺着艾格峰腹地往上攀升到惊心动魄的峰顶。

这真是一个轻松休闲的理想场所。理奈舒服地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按照指示到大厅集合。廖总通知说饭后召开股东会议。

出乎意外的是,除了蔡教授和凌教授未得到通知以外,其他队友差不多全都出席。

廖总仍像上次那样在屏幕上播放眼花缭乱的快乐广告。快乐公司的目标是,为大文创生态圈全力打造有立体价值的开发平台,进行跨界整合,开启民智,帮助更多人成为具备诗意生活能力的人。

即没有年度会计报告,也没有关于“快乐价值”究竟是什么的文字说明。

空空荡荡的业绩和创业理论。顾问栏里倒是出现了一张关系网。有不少赫赫有名的权威人士和董事长。

一位股东听了这些花头经表示不满,起身质问:

廖总,您说的线下体验场所,例如酒店、民宿和餐厅饭店等,实际上都不需要公司投资,何来盈利?著名人和企业家的签书活动虽然办过不少,估计是看不见任何固定收益。还有您提到的无污染农业等开发项目,一听就知道是需要投出巨资的项目。请问,如果公司既不能上市,又没有具体产业来支持,是不是证明快乐公司已经陷入令人不快的困境?”

很明显,廖总的报告存在看得见的漏洞。可是现场的几位资深股东却碍于老同学的面子,不便尖锐批评。所谓看破不点破是这个行业的套话,给人一点回旋的余地。他们不表态,不哼声,等于给廖总一个很大的让步。

理奈不懂中国市场的规律,却也大致能听懂股东会议上的发言。

她回想起自己在中欧认识廖总之后,第一次受邀去廖总的快乐公司,进门就发现桌上已摆好一份投资合同,只等她来签名盖章。上面写着诱人的条件,投入100股可获得双倍的股份。廖总说公司连年股值上升,因此吸引很多文化企业和出版商争相投资,线下还集合了众多知名人士支持公司平台。理奈正在打理一份日本的旅游杂志,自然产生了与这样的中国文化企业联盟也不错的想法。她与廖总签约之后,一笔钱款就转入了廖总的账上。今年年初她没有收到南极股东会议的报告,也就是说这个投资十之八九成了一笔糊涂账。

在股东会议上她总算看出一点端倪。廖总含糊其辞地答复提问,并借口明天还要起早登山宣布散会。她不得不压下了自己的意见。丝丝隐隐的感觉越来越滞重地缭绕心头。

回到旅馆房间,她走到阳台凝视对面的艾格峰。黑暗中的阴影竟有了几分狰狞和恐怖。1936年有几位登山者挑战艾格峰北壁,由于激烈的竞争和遭遇风雪,最终发生了极其悲壮的死亡。即使是在夏季,艾格峰的北壁看上去依然是冰冷无情。回过头时,她看到了模糊夜景中楼上阳台有两人拥抱接吻,身影有点像廖总和曼丽。突然有什么东西“啪”地从三楼丢下来,打中了黑影,听见曼丽惊叫一声逃回了房间。

蔡老师来房间小坐,一是表示很高兴遇到了气味相投、很有缘份的驴友。二是有意无意地打听刚才股东会议说些什么。

理奈心绪不佳,欲言又止,真怕自己超出股东有义务为公司保密的原则。

“你知道吗,廖总在我们大学发布的MBA论文获过优秀奖。他的导师就是大名鼎鼎的上市集团的董事长,一位改革开放以来城建发展事业的功勋人物。”

理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正是她的弱点。她是冲着这个大人物与廖总的亲密关系,相信了快乐公司的程序会有很好的运作。大人物在快乐公司的视频上做过长篇累牍的理论报告,并未提到过快乐公司的原创思想。说起来快乐公司即使出什么事,也与大人物无关。只不过挂了一个顾问之名而已。

今晚真像是吃了什么苦药,纠结得胃里隐隐不舒服起来。

天又一次亮了,晨晖给艾格峰镶上了一层金边。

理奈起床匆忙地收拾好行李。吃过早饭,队伍集中后出发,坐上高山缆车,往菲斯特方向(First)飞驰而去。

一夜之后大家似乎忘记了股东会议的不快。说说笑笑,当缆车行至空中,一阵又一阵的凉风拂过脸颊,有谁高兴地喊了起来,“身临这样的恍若仙境,朕愿意与一美女就此盘坐,直到地老天荒。”

爆发一阵笑声。

安东尼在缆车终点站招呼大家,“Hi,你们马上就要看到玻璃栈道了。”

一个个排队紧贴着绝壁走了过去。人工栈道像悬空伸出的长臂,以360度的开阔视野,直面三座奇峰。在这里,少女峰、僧侣峰、艾格峰的雄伟壮观可以一览无遗。高空上飞翔着五颜六色的降落伞,从山下到峰顶,景色一层层地发生变化,各种盛开的野花美得让人痴迷不已。很快地,大家开始跟随安东尼,展开了从First到Bachalpsee湖之间两个半小时的长途徒步。

脚下有泥路、土路、石子路、草路,以及行人自己踩出的新路。一行人汗流浃背地走到了湖边,一眼看见清澈安静的冰川湖倒映着阿尔卑斯山的雪冠。理奈和蔡教授夫妇仰天倒下,在草地上尽情享受这梦境般的天赖之美。

廖总在一个占高地插上“快乐”旗帜,拖长了陕北口音唱道,“大旗飘起哗啦啦地响—,金钱银钱往下掉—。”他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却引起一个女队友怒目圆瞪地站到面前。

“廖总,我告诉你,我有一百个不愿意投资的理由。我看到你女朋友挺多,别来哄我你还是单身。也别哄大家你的快乐主义可以传递给这世界的每一个人。”

曼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廖总牙齿里咯吱一下蹦出几个字:随你的便。

安东尼的一句话冲淡了紧张的气氛,“快来尝尝我做的野餐,吃完后你们要记得给我点赞和打分哦。”

石凳上摆满了用瑞士军刀切成块的火腿夹哈密瓜、三明治和番茄色拉,还有红肠、鱼肉罐头等。酒杯一字排开,均匀倒上了红葡萄酒。人们蜂拥而上,抓住了自己的一份午餐狼吞虎咽。

廖总举起晃荡红色液体的酒杯,声音带有点悲壮:

各位,我今天立于此地,有天地为证,跟大家说几句真话。股东会议后我听说了一些议论,最大的议论是指我对公司无法实现上市应负责任。我要跟你们说,作为创始人我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努力。我们在美国,亦在香港申请上市,均遭受失败。其原因是因为有不可抗拒的因素。我再说一遍,是因为有其不可抗拒的因素。

他停顿了一下,狠狠地朝地上淬了一口唾沫。

我作为快乐公司的创始人,从过去到现在,我一定会承担所有的责任,决不食言。目前我正在与一家著名企业谈判一个能带来巨大利益的项目,已经快进入最后一道签署的程序。请你们相信我,信任我。我的星象是天蝎座。凡是下决心要做的事,就是用一百头牛也拉不回去。请你们赋予我勇气和智慧,我相信快乐主义一定会赢来明天的幸福……”

理奈喝下了这杯红酒,舌头上泛出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苦涩。她看到湖边有一群人在做瑜伽,教练在指挥他们用身体搭建高难度的集体造型。有着柔软身材的美男美女开始弯腰,放开一字腿,用手和足的羁绊,一层层叠上去,突然制高点上的一人没有立稳,整个绝妙的造型一瞬间倒塌。

下午队伍带上行李出发,朝阿莱奇冰川方向探索新的投宿处。他们来到海拔1560米的贝尔瓦德小镇,住进了一家酒店。理奈看了酒店介绍才知道,无意中闯进的古老村庄,竟是瑞士秘境中的一处世界文化遗产地。田园诗般的牧场、尖顶教堂,星罗棋布的独立小屋,令人有置身于一个童话世界的感觉。

夜幕降临,围绕一张铺了红布的长桌,队友们鱼贯入坐。海拔高的地方气温下降得很快,七点左右肌肤就能感受到毛孔收缩的寒冷。餐桌上点燃了烛火,在每个人脸上摇曳着红色的火苗。他们集体讨论完第四天去阿莱奇冰川的徒步路线,这是一条更加充满刺激的探险路线,这时桌上的瑞士奶酪锅和美味牛排也就吃得差不多满腹了。

有那么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星空。空气清澈的夜空中有浩瀚无垠的灿烂星辰。它带来的视觉冲击是美到令人窒息的程度,甚至让人感到有点不真实。

理奈很想用瑞士诗人赫尔曼·黑塞的一首诗来助兴,“既然白天已使我疲倦,但愿星光中的夜晚,亲切地包容我深深的渴念。”

这种对渴念的注释常常令她在看到星光时会变得勇敢起来。

她听见背后蔡教授的话音:“廖总,您说您的星座是蝎子座,看哪,它就在上空熠熠生辉。”

“ 哪里,告诉我在哪里—”

廖总两眼一亮,抬头在星空中寻找,尔倾,视线对上了蔡教授指点的坐标。他神情端凝,有点感动,却说不出话来。离山际线不远的苍穹下,闪耀着一颗显著的亮星。

有人把蜡烛移开,让大家更清晰地凝望夜空上密密麻麻的繁星。

理奈心里划过了一颗流星,一个隐隐可知、困扰的未来已经令人担忧。在宇宙的夜空中,是几亿光年积累的永恒和深邃。发生变化的不会是天上的星星,而是人自己的认识和命运。

这一夜星光灿烂,每个人都想给自己心中的星辰找到一个坐标和归宿。

2020年9月28日初稿

2020年9月29日二稿

本文作者简介:華純,旅日诗人,现居住东京。散文、小说、诗歌多次获得重要文学奖项。历任日本华文文学笔会会长。国际笔会、世界华文女作家协会终身会员。受聘为暨南大学兼职客座研究员,华东政法大学東亞研究所客座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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