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王军乐：心游 （随笔）
心 游
王军乐
当旅游成为时髦，得闲即来一次说走就走的远行，以放松疲惫不堪的身心。身在异乡不算客。游异乡山水，览异俗风物，访名胜、察古迹，行万里路，品四海食，悠然自在。然，游者归来，若问如何？言吃美了！还问？做了一回赶路客，累失塌了！不必再问，人追景跑，悠然不得，自在不成。这种走马观花都不及的游玩，只能算作旅行。从自己看烦了的地方到别人看烦了的地方去，未行之前踌躇满志，归来疲惫不堪，发誓“再也不出去了”！过一时，春暖花开或秋高气爽，游兴又起。有约，还随其车轮，踏进另一个异乡的土地。这些人，为何知是苦游又不知歇呢？
游无非是两种：身游和心游。以身游来去的人，游以计行了多少路，看了多少景，吃了多少美食，听了多少故事；游以在乎去未去过之地，看未看过之景，吃未吃过之食，见未见过的肤色之人，一句话：满足贪欲的异趣。在不去是遗憾，去了还是遗憾，宁去了遗憾也不不去遗憾的心理和月亮总是他乡圆，景色总是他乡秀的异趣力支配下，不断地满足目欲口福之贪。甚者，口目贪得国内容得不下，越洋过海寻异域之景，购异乡之物，归来用异国的风、异国的景，异国的文化，炫耀一番身价，标榜一下见识。更有以异国他乡的凤毛麟角比国民的鸡毛蒜皮，找到了一些表象的说词，张扬着异国的文明，异国的现代。这不是用无知张扬着无知吗？也许我是酸葡萄心理的自慰自卫。不管是与不是，我以为与心智无关的旅游，不是好的旅游。
以心来去的人不是这样的。游天地，开眼界，培育感悟力，陶冶性情；灵魂和身体同游，人在景中，目览心会，感悟天地，追道溯源。不善游者， 心中无景，有景不识景。以目游为其终，在一山一水间，一亭一阁里摆弄风姿，得一时之乐，风景尽，游兴减。收境头，味寡淡。善游者，心中有景，处处可为景。既在乎沿途的风景，更在乎看风景的心情，不会因为美丽风景的终止而终止，回味胜过目观。所以自古就有，坐在不足几十平米的空间里，坐在不足平米的椅子上，拥有一颗比九万六千公里还辽阔的心。心赏九万六千公里的绚丽。所以要有一双慧眼，一颗辽阔的心。在未游时就多读点书，知天地之大，万物多趣，人之渺小，知之无涯。行之天地，张开一双慧眼，洞察万物之道，感悟天地人生之理，放怀山水，钟情人生。完成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认识蜕变。从“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之中，识得庐山真面目。从海纳百川、壁立千仞之中，悟道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之理。不断地放大生命情怀。
有力去远行天下，无力临江推窗，坐享门前之山，山中之水，水上之舟，舟中之人，在云舒云卷中意想天开。或闲坐书桌之下，打开网络，百度世界。穿越历史的邃道，踏阪泉、涿鹿之野尘封的千年厚土，过九山九川九泽，四海会同之江海，寻舞休北里、酒池肉林夜饮之沙丘，牧野、鹿台、巨桥之墟，囚比干之牢、箕子之墓、商容之闾。拜六合之地，九牧之鼎，访周公握发之池，载太公回之河。若您以为这样心游背负得太沉重，那就搜寻阿尔卑斯山顶的皑皑白雪、澳洲滩头浪涌潮退的霞光幻影、亚马逊河岸的绿翠珠光、尼罗河上的殘夕帆照、巴西浴场浪花翻卷中的热辣。凝目伊丽沙白宫殿的金顶、凯撒帝国城堡的雕石、香榭丽舍大街的厨窗，爱菲尔铁塔的顶云、富士山未熄的火焰、那烂陀寺如林的尖塔。若带上耳机，在贝多芬的澎湃激昂、莫扎特的沉浑悲怆、舒伯特慢调流音的互换中，目游异国的风物，让心淌佯。若觉不适胃，仍衷情于民族风物人文，搜索黄河之水、万里长城、昆仑积雪、太白松林、泰山日出、华山壁立、黄山挺松、庐山云荡、嵩山寺院、骊山晚照、西湖波光、蜀中雾色、赣江烟霞，湘江潭影、珠江帆船。凝望周公庙、孔祖祠、普佗寺、祭天坛、布达拉宫、虎丘园林、水乡街亭、承德山庄、傣家土楼、微州雕梁、秦汉砖瓦。若搜景以为累，不如抱一册载着为哥白尼、伽俐略科学实验开道的天才艺术家达-芬奇的画册，亲近《蒙娜丽莎 》、《最后的晚餐》，或是亲近印象派画家莫奈画布上光影色相浑无迹的《睡莲》、《圣拉扎尔火车站》，仰望梵高迸放出燃烧火焰的《太阳花》，亦或幻想米开朗基罗刀下的圣母玛丽亚怀中的耶稣。探寻苏格拉底、德谟克利特哲学思维在艺术领域留下的痕迹。若以为游于西方图景难适其口，可抱图册近观荆浩的高远密林枯树、游于关仝秋色寒林野渡、目行范宽灌木巨石曲路，心荡黄公望的富春山阔水、想往仇英的桃村草堂、目收石涛的松竹水云、辩识八大山人鸟趣，品味徐渭枯荷野菊，爱恋板桥竹影、依恋大千泼彩、展媚宾老墨迹。心欲牵悲鸿马、折缶翁花，赏白石虾，都无人敢言是盗是窃。心会中华传统文化浸润过的山水花木，笔墨载情的鱼虫鸟虾，心花怒放，载歌载舞也不以为是疯人浪子。抱图册心游，自然可择大调小调之音乐相伴。我是喜欢笛管丝竹来伴图心游的，最喜欢抱郭全忠先生笔下的汉子婆姨窑洞牛犁以秦腔之鼓板弦音来伴读之味的。
若还以为不解馋，而钟情文字意趣游心，抱一诗卷。“云日相映晖，空水共澄鲜”“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清浅白石滩，ＸＸＸＸＸ”“竹外桃花ＸＸＸ”“春江水暖ＸＸＸ”“一叶舟轻，双桨鸿惊”；“朱雀桥边ＸＸＸ”“凤凰台上ＸＸＸ，人去台空ＸＸＸ”“远上寒山斜径Ｘ”“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ＸＸＸＸＸ”“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问君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来如春梦ＸＸＸ，去似朝云ＸＸＸ”“对酒当歌寻思着”“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没了时空，半梦残境，随心来去，畅游遐想，岂不快哉？
草于２０１７春日
作者简介：王军乐，父母姑舅、村中长老及兄嫂齐呼“军娃”，至今为最亲；１９６１年农历４月２４日生人。属牛，故笨牛、犟牛，牛气不成；祖籍长安，物宝天华，人杰地灵，确是。而祖辈代代耕作，仙光灵气不染尘身，我岂能异呼；少当读书而无书可读。青年求生探路从军边营，从兵至带兵的尉、校官。受军转之惠，入检察执法，微人微事微言;近退休年，有闲职闲差闲心,又“老大徒伤悲”，闲读书习文以消遣黄昏日临时光。生不望富贵门，今何敢望呢？生远离名誉族，今何必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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