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郑义伟作品
爱，隐藏在薄雾的轻纱里
郑义伟（四川）
冬的夕阳，天空美丽的霞光
在故乡的土地上撒下一片金黄
我喜欢高原落日的温暖
在炙热中表达最柔软的情感
我颤抖的手打开词典
却找不到一个赞美您的词语
是泪水模糊了
模糊了，我的视线
童年，我骑在您的脖子上走进学堂
拽着您的手，去追赶梦中的月亮
今夕，我推着轮椅上的您
穿越古城，漫步在南高原的脊梁上
光阴悄然穿过岁月的长河
孤独的您，在朱自清的《背影》中
驮着蹒跚的步履
足音从青石板上滑过
您曾是一驾马车
承载着家的重担
清冷的晚年，您手握拐杖
支撑起被风雨垒起的一个个点
您的背，不再挺拔
伟岸的身影已经蜷缩，在颤抖
我的心在痛，不敢触碰
您的眼里浸满了泪水，未曾流下
如雪的华发印证着历史的痕迹
老去的容颜里隐藏了多少酸甜苦辣
您坐在“木凳”上敲打黎明
静坐冥想，多少往事值得流芳
记忆在时光的缝隙里穿行
趴在遮风挡雨的脊背，进入甜美的梦乡
背过我的身影
在白驹过隙中渐渐苍老
父亲，九十一载生命的归期
碎落了一地芳华
我要为您点亮一盏灯
守望日暮，守望这片已经衰老的土地
我怀抱着纪念的诗篇
写首诗给老屋里耋耄的父亲
却不敢写到岁月深处
我怕会写出忧伤的诗句
望着您单薄佝偻的身影
驼着风雨的脊梁不再硬朗
我不敢注视您浑浊的眼神与稀疏的头发
也没勇气抚摸那一道道满是沟壑的脸颊
在老宅的古井旁
您靠在冬日阳光的土墙上
回忆那些无人能懂的过往
还有灵魂深处隐藏的苍凉
父亲啊，您说在沉寂的黑夜
几十载的景象常常在梦中闪现
那些抹不去的记忆
早已镌刻在裂痕的缝隙里
无论春夏秋冬与雪雨风霜
天空还未放亮，您已悄然走进滨河岸旁
伸出像柳枝一样瘦弱的手
迎接晨曦的微光
您是那双遮天的手
搓着日月，搓着光阴的故事
父亲啊，您是一座山
让温暖和慈祥依山蔓延
您滴落的滚烫汗珠
好似扎紧口袋的针线
把爱缝进生命的长河
流淌在儿孙们的心岸
父亲，在您面前
我，不敢说自己老了
可我，已靠近一个甲子的边缘
烟雨朦胧，雪花悄然飘落
在依恋而多梦的故乡
写满了两个男人丢失的青春风华
蹒跚的时光里
我拥着爱，追赶在日暮的年轮上
冬的脚步声已越过山峦
您可听到雪花飘落的声响
不眠的夜，您在窗口伫立
冬雨淅沥，我怕一丝风把您吹凉
这些年，在故乡沧桑的老屋
盼我回家的人
除了年迈的阿妈
还有四季戴一顶绒帽坐在轮椅上的阿爸
父亲，曾经伟岸的身形渐渐枯萎
弯下的腰，像一棵苍老的树
不见了，能够支撑我的那一个脊背
想起这些，我心里就格外的酸楚
您混浊的眼神
偶然也会出现一丝光亮
挂在月夜的天幕
翻越龙肘山那座乡愁的山梁
您一次次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
颤颤巍巍的在房间里移动脚步
在柔和的光影下
您期盼的目光把窗外的路径张望
夜，把梦的影子拉长
风，拍打着虚掩的门窗
我怕屋外挤进南高原的夜风
只是一丝，就将您吹凉
比故乡鼓楼的钟声还早的
那是您，我的老父亲
每一声剧烈的咳嗽
我的胸口总会钻心的疼痛
无眠的夜，您的一声叹息穿透了星空
岁月的长河，涌满了疼痛的心房
您轻飘的手，翻动着压在枕边发黄的照片
那些遥远的记忆，在夜色中闪着光
太阳还未爬上山岗
您的梦想已漫过黎明的堤岸
瘦弱的手杵着拐杖
已把古城的石板敲响
透过时光的缝隙
在目光触及不到的远方
为双亲写下的一首首噙满泪水的诗行
凝视成无声的守望
我在朱自清的《背影》里
看见您驮着光阴，蹒跚而行
那个苍老的影子
就是盼我回家的人
我读过《乡愁》
却不能完全读懂隔海相望的诗人余光中
我写过《乡愁》
诗里的老人疼痛地挂在故乡年轮的光影上
风吹过我的乡恋
也吹过我和老屋的回眸与亲人的守望
故乡，被父亲悄悄藏在心的深处
藏在了梦的远方
父亲，九十一载生命的航船
在电闪雷鸣的风雨中摇摇晃晃一路前行
生命颤巍巍地悬挂在波涛汹涌的桅杆上
您说，渴望一抹浪花把我劈向无风无浪的海滩
卧床四个月了，睡意昏沉的您吞下了多少黑夜
您瘦弱的双手一次次颤抖地把身体撑起
焦渴的眼睛望着地上的位置，多想悄然站立
是啊，从床上到床下竟有这般遥远与短暂的距离
父亲软软的身子靠在我的臂弯上
消瘦的骨头却硌得我心里发疼
我看到了您永不枯竭的力量
我也看到了您偶尔浮现的一丝忧伤
尽管您的眼神黯淡无光，我依然仰视
您被时光点燃的白发闪亮的光彩
我以诗人儿子的身份与您述说
想用诗行为你铺垫渴望生命的通道
多少个夜晚，您习惯偷望窗前的月光
把秘密深深藏在窗幔的后面
如果还能直立行走
您会让爱，抵达生命的禁区
您听见岁月轻轻走来的脚步声
您知道，每个人终究抵不过时间和苍茫
您还说，不想在一个人的黑夜里消亡
只因为放不下，放不下对亲人的那份牵挂
奔跑的夕阳卡在故乡的老屋门前
父亲在端午的霞光中看见舞动长袖的踪影
您穿过河水与屈子遇见
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风霜雪雨中您一路走来
在时光里离开了前行的航线
是的，生命因为轮回拐向了另一边
为您而写的诗走向了遥远
都说六十年是一次生命的重生
您度过了一个半甲子的光阴
有多少人能迈过九十的门槛
安然抵达灵魂栖息的地方
粽香弥漫，我踏着月光在回家的路上
是什么支撑着您拼尽最后的气息等待远方的孩子回来
是什么让昏迷的您听到我的声音
悄然泪流满面
我跪着，您躺着
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与您交谈
紧握您还有余温的手
我昂起头颅朝苍天哭喊
生命抵达尽头
望着一动也不动的冷清父亲
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每一秒都是酷刑
父亲，孤单地走在没有月光的路上
其实呀，您还有梦
多想活着，哪怕再多一秒的呼吸
此时，我己感到您内心深处的悲戚
翻看珍藏了几十载的相册
瘦弱的身影再一次出现
泪水奔涌我的眼帘
我把眼泪咽回肚里，怕人看见
生命在瞬间消逝
我在黎明与黑夜的老屋
触摸到依然有余温的那张床
无限地凝望着夜色中的身影
父亲就这样静静地走了，在远去的路上
您的眼神流露出对世界的眷恋与亲人的情牵
让我挺直的脊梁
成为您抵达天堂的阶梯
父亲，您那沧桑的容颜
包裹着无限的心酸
我的爱陪您驶向那无边的彼岸
走进开满鲜花的乐园
梦中的驼铃声响
您微笑着独自向西走进天堂
走向梦中朝圣的地方
或许，某一天您会遇到一位楼兰姑娘
【作者简介】郑义伟，四川省会理县人。中国诗歌学会、中国铁路、全国公安、四川省音乐家协会会员。成都铁路公安局作协主席，著有诗选集《踏着月色的脚步》。作品录入《中国新诗百年精选》《中国当代汉诗精选1000首》《海燕文学月刊》《诗选刊》《台湾秋水诗刊》《中国铁路文艺》《中国诗歌报》《法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