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小小说】杜国富 / 万金油
万 金 油
杜国富(江苏)
万金油不是一味“神药”,是一位“神雀”。
万金油五短身材,胖墩墩的,尖尖手指,馍头手面,天庭饱满,印堂开阔,如意鼻子,法令深长,地阁方圆,两耳抱头,呆子福相。
万金油出生在一个千把平方公里的县城。旧时四句话概括城貌:北门的人,南门的神,西门的水,东门的鬼。县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一人巷、半边桥、万金路、千佛庵、十里尖、菜市街、穿心河、琵琶闸、挡军楼、典当铺、御码头、雄东塔、雌西塔、泰山庙……
万金油小时候常被邻居背后喊作“万大呆子”。呆有呆福,人家爷爷父亲都是当官的。他哼着印度电影《流浪者》歌曲长大。走在路上正形不得一个,歪歪扭扭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万金油学的哲学,“类比法”运用自如。一度时期是个地地道道的“考试专业户”,可惜时运不佳,“舌头舔鼻尖——差那么一截。”他便听从爷爷父亲话,活学活用,“鱼钩变绣花针——以曲求伸。”
不知道转弯的人走不远。
他来到自来水公司,拌过泥水,流过汗水,喝过清水,知道深浅,爬得特鬼。
要发财,就这么来。也就酉时时分,“二齿钉耙——三下五除二”,万金油调到了一家利税大户酒厂任厂长。酒是人的胆,喝了就会喊。万金油天天把个穷脸喝得通红。酒气喷喷的,肉手挥挥的,“走路脚打鼓——咚咚响。”都说“穿不穷,吃不穷,不会过日子一世穷。”奇了怪了,万金油天天喝,酒厂效益天天溢。为创利税,挤压同行,他曾试着“胆大肏狗屄”,“放苍蝇”给人家“吃”。“我他奶奶的把你卖了,你龟孙子还得为我数钱。”
“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有一次,他酒后说漏嘴,“我这辈子不被‘双规’就算好事了。”“哪块来的话,不要瞎说瞎说的,说到坏时辰上去。”酒友打圆场。
“脚打鼓,一世苦。”万金油不苦。
“走仙路,把官做。”万金油家中菩萨画像挂得高,没花个吃奶的力气,“跌跟头捡金条——运气好。”通过选举依法当上了乡人大主席,正科职级公务员。万金油好佬一个,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在官言官,在府言府”。刀切豆腐两面光。一句调侃话让人笑得肚子疼半天。“人大人大,尽说空话,不是开会,就是视察。”
万金油很会“视察”。官场广告词背得烂熟。“汇仁贤宝——他好,我也好。”“好迪洗发水——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他先后“视察”到了环保局、卫计委,各坐上了一阵子一把手交椅。权力大了,脸反小了,肚子大了,“弟弟”小了。这是为什么呢?用万金油自己话来解释最权威。“你们光说我权大,能有多大,句把话的事,多大个说项。当环保局长,我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当卫计委主任,我是不管天,不管地,专门管你个生殖器。”哈哈。万金油白天忙,夜里忙,忙瘦了。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指缝很宽,时间太瘦。万金油“一日无二晨,时过不再临”,被安排进了政协。万金油像个老孩子,一蹦三尺高。“要休息,到政协。”
一个人的夜晚,心伤,心疼,心凉,心烦,心乱。万金油嘴还是笑“歪”了。
城市向东,发展向前。梦想永在心中,行动正在路上。万金油退居二线。
坛口好封,人嘴难捂。“你看你看,万大呆子不得以前神气了,走路都不得劲了。”“呆子两个肩膀头子火焰低了。”小县城认识他的人,前指指,后戳戳。说不了,笑不了。他也好,听见装个听不见,“东耳朵进,西耳朵出。”
万金油天天北门到南门,身上无一文;西门到东门,活像鬼幽魂。早上舍不得个热被窝,晚上舍不得个热棉袄。“合二为一”也不行了。
万金油“病”了。万金油不再八面玲珑了。
万金油天天要在印堂、人中、太阳穴涂抹万金油。
万金油由“神雀” 走向蹩脚。
作者简介:
杜国富,网名东方邮都,江苏省高邮人,供职于中共高邮市委党史办公室,有多篇文章发表于报刊纸媒以及收录于公开出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