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仙侠小说 沧海微尘 之二
二 飘烟堕雨识墨竹
云怡鹤倒吸一口凉气，沉吟不语，接着问道：“那么敢问姑娘，又为何出手搭救，指示云某一条活路呢？”那姑娘愀然说道：“公子以为这些机关都是小女子的所作所为吗？”云怡鹤方释然道：“果然另有隐衷，只是不知道姑娘是否能够一一道来呢？”只见那姑娘缓缓步向石镜，原来从石镜里面向外望去，竟然纤毫必收，远近在望，清晰不止百十倍以上！那姑娘注目空茫，启口说道：
这面宝镜，看得到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云怡鹤惊诧万分，脱口问道：那么未来呢？姑娘说，我不看未来的事情！要知现在事，过去做者是，要知未来事，现在做者是！
只要你靠近石镜，想问什么事情，石镜都会一一诉说的。云怡鹤不由自主走上前去，心里想，首先这位姑娘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是谁？我为什么会遇见她呢？
刚一如此想，瞬间眼前腾云驾雾一般，时空转换，云怡鹤只觉得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处，却耳边历历听得明白，仿佛是石镜又仿佛是眼前的姑娘在娓娓地诉说着，不由得侧耳聆听：
“还在数百年前，我的父亲是在朝一位史官，通古博今，是一位饱学之士，所以我自幼耳渲目染，过目成诵，父亲十分惊喜，尽全力教我，加以我勤奋刻苦，还未成年，便已经把家中藏书悉数读遍，尤其是各朝各代的史书，读得最为仔细；吟诗作词，每有新意，还不到十四五岁时，便已录成一集，名为《含睇集》，在京城文士之中如惊鸿翩翩出云表，文采翘楚，诗名遍传。后来皇宫选妃，又以姿容脱俗，位在妃列，被皇上封为筠妃。开始几年，仗着自己聪明颖悟，才貌出众，得到皇上的宠幸。恰巧那时我彻悟出一件极其重要的史实来。
那就是，自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褒姒一笑倾国之后，实际之中的西周“背天之道，国乃无主”，统一的国家也就四分五裂，东土大地上一下子冒出一百多个国家。兵戈相见，鲜血成河，喊杀震天，这腥风血雨的五百年便是孟子所说 “春秋无义战”的五百年。再也看不到尧舜禅让的谦恭，再也看不到大道畅行的纯朴。五百年之后暴秦统一全国，还不到两世，所以秦朝只是一个过渡，之后便进入汉朝大约四百年的大一统。此是第一周期。
第二周期是，魏晋南北朝自相残杀近四百年，经过隋朝过渡，进入唐朝约三百年的大一统。
第三周期是，五代十国辽宋夏金相互残杀近四百年，经过元朝过渡，进入明朝大约三百年的大一统。
只有第四周期是我从梦中所见，因为未来还没有发生，也无从考证，那第四周期是，满清统治和西方入侵近三百年，先有中华民国，后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大一统。想也是精诚所至，以致有此仙梦预知，真可谓神奇，只是不知道是否会与后代一一相符。
在四大周期律的反复出现之中，有个规律性的现象，那就是：当大道昌盛行世之时必定预示着大治的盛世出现；但是每当佛学在社会上畅行兴盛之时却又常常昭示着社会上将会大乱；而异变型儒学在社会中大行其道之时，却总是必然会将好端端的治世引入乱世之中。
后来，我曾就一些特别难以理解的现象请教恩师霞衣仙子，仙子指出，比如像佛学兴盛时总是伴随着社会乱象的同时出现，其实从因果释放的规律性而言，这种现象的责任并非在于佛学本身，而是因果释放关键期的必然需求。
纵观而看，道学、儒学、佛学这三大学派，在中国历史上像一个铁三角一样构成了中国文化的大体系。这个铁三角，不论是顺转滚动还是逆向滚动，当它们进入社会主流文化领域彰显以后，都会昭示和伴随着整个社会的“治――由治入乱――乱”三部曲的滚动性变化循环。后来我的恩师指点我，这种足以令人警醒和深思的规律性，我们应当透过文化现象的表象而进入文化基因中进行综合解析，才能寻觅到正确的答案。
几千年的历史反复重演，是在无情地告诫后人：只有复兴道德根文化，才是中华民族社会长治久安的唯一出路啊！
当时我将历史上的这一现象看得非常清晰透彻，那就是：当佛学非常昌盛的时候，那肯定是将要乱的时候；如果道学昌盛的时候，那肯定就是社会将要大治的时候；如果儒学非常昌盛了，那肯定就是要由大治进入大乱的时期。这也是一个值得人们警惕的一个历史周期怪现象。
云怡鹤慌忙施礼，说道：“万没想到，原来您竟是前朝一位娘娘，在下村野莽夫，无礼之处，还望娘娘恕罪！”墨烟竹倩手一挥，樱唇轻启道：“不必多礼，公子请起！”云怡鹤听了筠妃娘娘一番鸿篇大论，心头未免还有疑窦，墨烟竹早已明鉴，问道：“公子心里是不是还有疑问呢？”云怡鹤看筠妃和颜悦色，乃问道：“就在下所知，吾国历史上的盛世，有文景之治，有光武中兴，有贞观之治，有开元盛世，不知与娘娘所说的道学兴盛有没有关系？”筠妃笑道：“我知你是个颇通经史之人你且看那里——”云怡鹤抬头远望，这一见之下，犹如被击中一样，猛然间心头剧烈地跳动起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墙上错杂有致地挂着水晶似的会发光的灯盏，大大小小的洁白莹亮的石子嵌成两个篆字：翠 潇。不懂得是什么意思，但是光芒飞烁，映照之下，看得见洞室之中生着一种墨竹，无论枝干竹叶都非紫非碧，而是淡淡的墨色，似乎生长年限越久，那墨色越深，心中惊叹，说道，“真是人在画图中，云某今天可算是体验了！”那娘娘见他十分愉悦，也漾着温和柔丽的笑容，说道：“今天我们就在这墨竹林中品茗论道，也是别有风味。这墨竹是我一手画就，后来天赋其命，竟能有质有形，看上去深深浅浅，好像淋漓的墨色刚刚画上还没有干，只是它只在洞室之中生长，正好陪陪我这孤独之人。因为它生形飘逸，好似烟云流溢笼罩之竹，所以取名飘烟堕雨竹。”云怡鹤举目看去，洞室很高，不知在什么地方一定开有通风的孔道，所以虽然身在古墓之中，却有微风暖暖地浮荡着，那千百墨竹衬着柔和明丽的光线，越发显得神采俊逸，飘飒多姿，令人赏心悦目。看罢，心想自己怎么心生疑问就出了石镜诉说的境界中，还应当回去，这么一转念，马上人又在石镜之中了。似乎听到身边人细语道：无心观之即可，若有心了，容易退出石镜的虚空之境！云怡鹤心中一凛，放空了后天自我，也就观空亦空，空无所空地观之了。
当日墨烟竹仗着自己在皇帝跟前的宠幸，久已想着把自己思索出来的一番兴国安邦的理论向皇上呈上，又怕后宫里明争暗斗，自己若直率地向皇上进言，只怕群妃要参她一个后宫参政的本，圣颜一怒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计策。
一日，天降大雪，将紫宸宫殿装点得恍若琉璃世界，水晶乾坤一般。皇上的兴致十分好，急欲来寻筠妃赏雪吟诗。却见筠妃早已打扮妥当，一副准备外出的行当，说：“奴家与皇上心意相通，见此银装素裹的世界，怎有不赏雪的理儿呢？就是皇上不来寻奴家，奴家也要出去踏雪寻梅去。”皇上十分高兴，两人边走边聊，皇上要去璀璨园看梅花，烟竹却欲往疏影轩，说疏影轩的梅花多是老干，不像璀璨园大多是新栽，盛倒是盛了，只是少了情韵，不宜做诗。皇上一听十分在理，于是两人携手同往疏影轩而来。
到了疏影轩，果然一片红白梅花开得极有韵致，根干虬曲，花色雅艳，二人如入烟霞丛里，追嬉玩笑，把那作诗的事儿也忘得干净。烟竹索性摘了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露出一件金翠辉煌，珠光闪绿的舞衣。当下便在那白雪梅花里翩翩起舞，真似月里嫦娥从天降，汉宫飞燕愧妖娆。雪后梅林里时有清风扬起，把树枝上的积雪、花瓣吹得纷纷扬扬，再加上烟竹的水袖缤纷，煞是好看。皇上正望着天女散花般的烟竹，忽见凭空里飞起漫天蝴蝶一般艳丽的彩笺来，仿佛给烟竹的舞收尾似的，便见烟竹一个优雅的欠身，已停息了婆娑的惊鸿之舞。二人急忙捡起来一看，都是五瓣梅花形状的诗笺，写的是国家社稷如何才能长治久安的七言律，共三十六首，尤其将前朝历代道学儒学佛学的兴盛与国家的治与乱息息相关的事例道理讲得透透彻彻，历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