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亲洗澡
作者简介：
温开明:男，1962年生，山西孝义人，酷爱在平凡生活中挖掘文学，散见作品发表于《贺西风采》，《汾西矿报》，《山西焦煤》，《孝义风釆》，《知彼》，《香江文艺》等。
从小印象中，我的父亲总是绷着泠峻严肃的面孔。看上去刚毅威严，令人生畏。特别是发脾气时，电闪雷鸣，火冒三丈，双眼园瞪，放射出一种令人害怕的光。从我记事起，一着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父爱母爱比起我的妹妹弟弟相对少的多。记得，我刚十岁时，学校老师安排同学们买三角尺，量角器，还有交复习提纲的钱。当我刚出校门，就遇到父亲。我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话不成语，言词闪烁！吱吱嘀嘀，断断续续地说道:″量..嗯角器，题纲..纲的钱交。″随即，父亲一句什么的些纲！当着众多同学的面，甩手就是两耳光......
如今老父亲己经81岁了，进入耄耋之年，走路颤颤巍巍。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两只眼睛有点浑浊。手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犹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
我母亲年龄比父亲还小4岁，可身体健康程度比父亲还差。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己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嘴唇深深地瘪了进去。一双粗糙的手背上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因患“膝关节退行病变″，两条哆里哆嗦的腿，就是拄着拐杖都站不稳，像弱不禁风的树枝。
由于父母渐渐衰老，生活自理渐渐困难。二弟四弟在高阳矿上班。平时他俩照顾的父母较多。15日这天是星期天。我一大早就从城里就坐104路公交车，来到了父母的住处一一高阳矿粮站楼。
到家后，刚走到沙发旁边，听到手机里有信息提示音。打开一看，是移动公司发的，内容是:美，英，法轰炸叙利亚。这时，父亲从卧室走出来，问现在几点了？我埋下头一边看着新闻，随口答到差五分九点。听到这话，父亲说要我陪他洗个澡去，而且指定非要去竖井沟(也有人称8000米)退休老工人澡堂洗澡。我想到活这么大，父亲还是第一次开口要我陪他去澡堂洗澡，赶紧收拾洗澡用品，用手提着，父亲也拄着他的拐杖，在我的搀扶下出发了。
从粮站楼到竖井沟，需走一公里的路程。一路上，经过矿职工医院、学校、派出所、矿办公楼，以及旧工村家属区。曾记得我小时候，从家属区横过竖井沟工业区，需要横跨一条公路。近几年，在矿党政的关怀下，为了行人安全，修起一座全封闭天桥。倔脾气的父亲右手拄着拐杖，上台阶时叫我别搀扶他。他走一阶，顿一下。还口口声声道:我去年不用拐杖，一口气就爬上去了。看来人到了什么岁数，说什么话，不服老不行呀！
上到天桥顶部，还要下台阶。上台阶容易，下台阶难，不搀扶不行了。一路上，遇到几个刚洗完澡的老年人，有的自己柱着拐杖，有的由儿子，孙子搀扶着。他们见到父亲很热情，彼此打着招呼握手问候着。
联建楼共五层，退休老工人澡堂安排在最顶层。我一路走，一路目不暇接。台阶走廊两边悬挂着历年来高阳矿劳动模范、比武状元的彩照。一层是洗衣组和矿灯房。二层是职工澡堂和各组队任务室。三层是职工餐厅，四层是人员定位及信息中心。这时的父亲可兴奋了！一边往上爬一边告诉我矿区的变化之大，并用手指给我看。站在五层楼，透过玻璃窗俯瞰远处，北边是二弟供应科上班的地方，西边高高矗立的筒仓是四弟所在的洗煤厂。
来到老工人澡堂的浴室更衣处，16支躺椅整齐排放。65吋的液晶电视、电话等应有尽有，浴池室内光滑的地板，铺着塑胶防滑网，淋浴都安装着远红外线自动控制，两个浴池很大，水的温度适合。给人印象舒心，周到！
在父亲一件一件脱衣服时，我看到了老父亲瘦骨嵝峋的身躯，心里很难受。胸脯、脊背、骨骼犹如一条条百叶窗。胳膊、腿部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串连着。青筋交错，宛如长春藤缠在树枝上。都是皮包骨，不见有肌肉存在。看的人目不忍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
父亲走进浴池，一泡就是20分钟。开始搓澡了，我手拿搓澡巾，从父亲的两肋、双上肢、后脖颈、肩膀、后背、后腰等仔细地搓。又用肥皂擦了一遍，父亲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我们回到家后，父亲用他那少有的和善的话语，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了他童年一波三折的件件往事。突然间，我感到:他那双曾经被岁月的沧桑深深埋藏了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光彩闪过。那光彩流转着，似乎又让他回到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童年。苍老的声音几乎有了一丝无邪的童趣，他的思想随着脚步缓缓地走进了那个似乎从未逝去的童年。
听过父亲的述叙，再看看父母日益苍老的脸，日益佝偻的背，日益霜白的鬓发，日益蹒跚的脚步，心头未免有些心酸！如果说，曾经对父亲的某些事情某些话语不免有些怨气和误解，早已烟消云散了，心中加深了诸多理解。敬爱的老父亲，我的脉搏里流淌着您的血液，我的性格上深烙着您印记，我的思想里继承着您的智慧。惭惭领悟到您泠峻的面庞是深藏的爱，严厉的责罚是苛刻的爱，期待的目光是浇灌的爱，牵挂的眼神是善祥的爱。
一年来，父母说自己老了的频率的话日益增加。每每当他们说自己老了的时侯，边说边叹气着。作为儿子，每每听到父母说这些话的时候，更多的是心在哭泣。真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心酸无用，用珍惜一切的机会，多陪陪他们，多顺从他们，此生无憾。
温开明2018.4.16日初稿2018.4.19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