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前进
长山列岛之一的大钦岛，位于渤海海峡中段，西濒渤海，东临黄海，北与辽宁省大连市距离约54公里，南与烟台市蓬莱区距离约52公里，是山东省距离大陆最远的乡镇，现属于烟台市蓬莱区的辖区。岛陆总面积6.44平方公里，海岸线长14.55公里，辖东村、北村、南村、小浩村4个行政村，总人口4500余人。大钦岛海产丰富，景色宜人，被誉为“中国北方鼓浪屿”。
早在6000—7000年前岛上就有人类居住，已经发现新石器时代以来的东村南山遗址和北村三条沟遗址等遗址墓群、古建筑等4处，其中东村遗址可与西安半坡遗址相媲美。岛中十几个姓氏族群都是在康熙年间中段和乾隆年间初期由胶东迁徙而来，最早移民来岛距今已近三百年。民国以前，大钦岛隶属登州府蓬莱县管辖。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以后，设钦岛乡，辖四村（包括小钦岛）。1958年，人民公社化时期，改建为钦岛人民公社，下辖五个大队。1984年，去社建乡，小钦岛分乡离出，建制为大钦岛乡人民政府，下辖四村至今。
大钦岛名称由来，传说与唐王李世民有一定渊源。相传，唐王率军东进，途中前军来报“海天相接处，有岛屿浮现”。唐王传令人上岛驻扎。登岛而观，见面有一大山，十分高陡，唐王又令伐木填沟，修筑御道。约半个时辰，两条环山道开成，名大马道、二马道，直至山顶。唐王在山巅极目远望，古木参天，百花斗妍，海天一色，微波不兴，让人心旷神怡。缺憾之处是水须由山下运来，十分不便。唐王问：“何不就地取水？”从臣回答：“掘地数处皆不得水。”唐王道：“朕代天立命，凡天下万物，莫敢不从。”说完在山顶手指一地：“从此掘井便得龙泉。”众军士凿石掘地打了一井，果然涌泉喷吐，水质清澈甘甜。从此，因唐太宗在该岛传下了道道钦命，而得名钦岛，那山也因此称唐王山。斗转星移，岁月轮回。如今已不见龙泉井，但岛上却有爱民井。1949年8月，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在消灭盘踞在长山列岛上的国民党残余后，驻守长山列岛。登岛初期的官兵面临着诸多困难，其中“用水难”一直困扰着海岛军民。究其原因：一是岛上真正成形的水井不多，打水比较困难；二是岛上水质很差，又咸又涩，连豆腐也做不出来。所以在未打成甜水井以前，岛上驻军从未吃过豆腐，除夏天去海上游泳外，冷天也从未洗过热水澡。海岛虽小，但军民情深。驻岛官兵决心要攻克这个困扰海岛军民的大难题。时间大概是在1957年，海岛官兵开始了寻找水源和建井工作。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首先要拜访岛上有经验的老人们，到处勘察水脉，确定合适位置。官兵们头顶烈日、冒着风雨也浑然不顾，整日在野外满山沟寻找水脉。有时候，觉得希望很大，就铺开摊子奋力挖掘，几天过去却找不到合适水源，只好忍痛放弃，再去寻找。战士们苦战一个多月，仍没有眉目，心里难免有些泄气。但一想到岛上军民的殷切期盼，大家完成任务的信心和干劲又足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后，在大家齐心努力下，大钦岛上第一眼水井终于挖成了，一股甘洌的泉水喷涌而出。消息传开后，驻岛军民无不欣喜若狂。从此以后，岛上军民基本上告别了缺水和喝咸水的历史，后来又建起了水塔，安装了自来水管，修建了浴池，不仅喝上了甜水，也解决了冷天不能洗澡的困难，并可随时吃上自己制作的豆腐，五六十年代，岛上军民吃肉时机不多，平日吃些豆腐替代吃肉了。海岛条件虽然极苦，但一代代守岛官兵牢记“锁钥京津，固海防要塞”的神圣使命，心系海防，情洒海岛。官与兵，军与民携手并肩，艰苦创业，为建设海岛、保卫海岛流血流汗。老一代守岛官兵那种吃苦不怕苦、知难不畏难、吃亏不觉亏、流血不流泪的大无畏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和艰苦奋斗的精神，深深打动和激励了后人。当年在海岛部队，还传颂着一个荣华亭劝娘的故事。荣华亭是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兵，1953年随部队驻守海岛。第二年，他母亲来队探亲，见儿子在岛上生活那么苦，心里很难受，流看泪对荣华亭说：“亭儿，你打仗从家乡打到外乡，从中国打到外国。眼下咱国家解放了，把美国兵也打败了，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了，你却在这里受苦。赶明儿向领导打个报告，要求回家吧!娘老了，身边没个人照应。你回家后娶个媳妇，让娘过几天舒心日子，娘死也就闭得上眼了。”听了老人的话，华亭心头一阵翻腾：是啊，南征北战好几年，那“二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是多么叫人向往啊!更何况老母亲受了一辈子苦，现在年迈多病，当儿子的也该在她身边尽尽孝心。但他经过反复掂量，还是决心服从祖国需要，扎根海岛，安心服役。他开导老人说：“娘，我在这里吃那么一点苦，同您在旧社会里吃的苦相比算个啥？可要是没有人在这里吃苦，过去的苦日子说不定还会回来。咱这里背后就是天津、北京，地方重要着哪!如果大家都嫌苦，都回去，这里靠谁来守？您老人家吃的苦深，懂得道理多，分量哪头轻哪头重，一定能掂得出。您说我能为了'小家’不顾'大家’吗？”听了儿子的一番肺腑之言，深明大义的老人终于想通了。她擦干眼泪说：“亭儿，娘懂了，你在这里吃苦值得。好生干吧，使使劲再给娘争几张立功喜报回家。”这个真实的故事后来被编成话剧，演出后被海军政治部评为优秀节目，并推荐到全军演出。这个话剧也是原内长山要塞区部队的经典文艺节目，深受海岛军民喜爱。像荣华亭这样的例子在要塞区部队还有很多。比如:不恋都市恋海岛的“五朵金花”（韩秀云、张德英、张秀菊、张宏、马桂玲），她们军校毕业后，来到大钦岛成为了驻岛女军医，把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年青春留在了海岛。被岛上官兵和渔民亲切称为“五朵金花”。再比如:献了青春献子孙的“一家三代守岛人”（爷爷：兰文华，父亲：兰东生，孙子：兰天），爷爷兰文华抗美援朝归来后，驻守大钦岛；父亲兰东生因出生在大钦岛东村，起名叫东生，子承父志，继续献身海防；孙子兰天从小受爷爷和父亲的教育熏陶，依然志向不改，扎根海岛，建功军营。曾经在要塞区组织的长山杯球类比赛中，我与在海防一团服役的兰天有过交集，那时候大家各自为了团队荣誉，赛场上都奋勇争先、不甘落后，赛场上老海岛精神和水兵精神擦出了激烈友好的火花。苦中不言苦，苦中求作为。有些新战友刚上岛时，认为岛上出门是海，迈步爬山，当兵找错了门。但通过一段时间耳濡目染的教育和感同深受的行动，他们深深懂得爱岛就是爱国，保卫海岛就是保卫祖国的道理。他们说革命战士光荣在于不怕苦，光荣在于责任重。我们在这里吃苦，为的是全国人民不吃苦，这样的苦吃的再多，咱们心里也甜。就这样，几十年来，尽管干部战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但爱岛、建岛、守岛的思想传了一代又一代。指战员们无论来自条件优越的繁华城市，还是来自富饶的鱼米之乡，无论是年逾花甲的老首长，还是生龙活虎的年轻战士，都热爱祖国蓝色的大海，苦恋岛上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把自己一颗火热的心献给了守卫建设祖国海岛的事业。大钦岛远离大陆，水质良好，再加上大钦岛处在黄渤海交汇处，海洋浮游生物多，是盛产各类海产品的“大粮仓”。海产品中首推海带，大钦岛海域水深流急，生长的海带体长，平直部宽，色泽好，所含碘、海澡酸钠等微量元素提取率高，畅销日本韩国等地，出口量占全国的三分之二以上，被美誉为“中国海带之乡”。盛夏时节，乘船走进渤海深处的大钦岛乡，蓝天碧海间竟氤氲着一番别样的繁忙景象。海面上船只往来穿梭，陆地上，满是晾晒和加工海带的人，这样的忙碌从凉爽宜人的5月会一直持续到烈日炎炎的8月。每年的海带收获季节，整个大钦岛就是一个巨大的晾晒场，无论是海滩、路旁、山坡、房前、屋后，只要有空闲的地方，都被用来晾晒海带。晾晒的海带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翻一下，确保两面都均匀受热。空中俯瞰，纵横交错的晒场仿佛整齐划分的梯田，饱蘸着海水的新鲜海带舒展在晒场上，自在的吸收盛夏阳光的照射，慢慢褪去水分，坦露出海洋植物固有的本色。我曾几次跟随大队船艇去过大钦岛，在那里真实感受过收获海带的热闹场面。站在码头放眼望去，航道上穿梭着一条条运输海带的小木船。只见前面一条有动力的小木船后面拖挂着三四条无动力小木船，每条船上都是满满的海带，压的船舷近乎与海面平齐。时刻给人一种稍有点涌浪就要沉入海里的危险感。但对于常年耕作在海上的渔民来说，这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我们大队船艇去大钦岛执行运输保障任务，每当遇到拉海带的小木船，我们都有意识的回避一下，因为大型船艇掀起的涌浪很容易让装满海带的小木船发生侧翻危险。与大钦岛海带难分伯仲海产品是长岛金钩海米。早在清朝时期，长岛海米就被列为朝堂贡品，因色泽金黄，形状象一把钩子，乾隆皇帝赐名金钩海米，并称作海米之王。金钩海米原产于大钦岛，以其鲜美甜润和营养丰富，而闻名全国，素有八大山珍的美誉。淡干的长岛金钩海米嚼在嘴里，那丝丝的香甜之味让人欲罢不能。这里人们经常把海米当“瓜子”吃，晚上边看电视边吃海米，不知不觉能吃上大半斤。岛上的海米包子、海米饺子、海米韭菜盒子，是深受大家欢迎的特色美食。每到春秋两季，岛上路边晒满了海米，你可以随便蹲下来吃，使劲吃，热情好客的海岛渔民保准管够你。海带优、海米好，大钦岛上的海参也不孬。大钦岛附近海域水质为国家一级标准，这里水质清澈，藻类丰茂，坡岸陡峭，石礁林立，蕴藏着大量珍贵的海洋生物资源，给海参创造了优良的生存栖息环境。清代才子纪晓岚更是对长岛海参情有独钟。他在品尝过长岛海参之后，精神倍增，灵感大发，为此专门著文《长岛海参馆记》。文中赞道：“海参如阶，亦有品级，自秦汉始，长岛产参屡为历朝贡品，谓之上品，民间鲜得一尝。”从这些记载我们可以看出，长岛的海产自古质量上乘，营养价值很高，是不容错过的滋补佳品。现在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当年作为朝廷贡品的海参，也逐渐走进了百姓餐桌，特别近年来人们对健康状况越来越重视，对增强人体免疫力有一定帮助的海参，倍受人们青睐。大钦岛海参作为海参中的优等产品，更是供不应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一些退伍转业的海岛官兵抓住商机，做起了海产品生意。因产品品质好，再加上诚信经营，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远、越做越好，这也成为他们创业发展的一条重要出路。大钦岛优质海产品太多了，除了海带、金钩海米、海参、鲍鱼之外，海胆、夏贻贝、江瑶贝等海珍品，也是韩国、日本等国外市场的抢手货。大钦岛又一瑰宝是“长岛球石”。长岛球石，其实就是一种海滩卵石，当地人称“雉鸠蛋”或“钢石蛋”，其质地坚硬如钢。这卵石蛋在砣矶岛、大钦岛、小钦岛、南隍城岛、北隍城岛等沿岛岸线海滩多有富集，但尤以大钦岛最为出名。大钦岛沙少石多，累累球石成滩可称世上罕见，天下之奇。它媲美兀突林立的岩礁它是“沙”，媲美蓬散松软的沙它是石。长岛这球石在滩头终年随潮涨潮落经久不息地运动而成球，大多为椭圆或扁圆，大如卵，小如珠;色泽绚丽多彩，红似玛瑙，绿如翡翠，紫如檀，洁如玉，石纹精美，图案丰富，有日月星辰、山川湖泊、人形百态、花鸟鱼虫，真可谓亦动亦静，亦真亦幻，酷炫水墨丹青。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驻岛官兵就地取材把球石做成象棋子、砺志石、艺术摆件，他们以球石为伴，以球石为乐，球石文化也成为海岛文化的重要部分。那些转业退伍的海岛老兵手里或多或少的老几块寄托思念的长岛球石。近些年，随着海岛生态环境保护力度的加大，长岛球石已成为宝贵的海岛资源，政府文件明令禁止个人私自带走球石，岛上的军警民合力担负起了保护海岛资源的重任，建设美丽的大钦岛也成了他们的行动自觉。大钦岛不仅是位置重要的要塞岛，也是景色秀美的风光岛。岛上海风舒适，凉爽怡人，盛夏温度比内陆低5度左右。岛上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空气格外清新，甜甜的、鲜鲜的，加上一点海虾味、海带味，沁人心脾。相比南、北长山岛，其风光景色更加旖旎。崩崖地貌之壮观不逊九丈崖，西口、西北口、东口三处海湾之婉约秀美和岸边的奇石之美比月牙湾又稍胜一筹，还有夫妻礁之鬼斧神工怪石嶙峋，则让人想起了望夫礁。登上岛上的高峰，眺望小钦岛，遥看黄渤海，山海美景，尽收眼底。现在海岛交通十分便利，从蓬莱坐三个半小时船就可以到达大钦岛，一路上会看到长山列岛的其他众多岛屿：北长山、南长山、庙岛、砣矶岛、烧饼岛、大小黑山岛等。如果是晴天，你会看到对面岛上的人；如果是雾天，岛屿若隐若现，宛若海市蜃楼。杨朔散文《海市》的结尾你还记得吗：“这真实的海市，比起那缥缈的幻景还要新奇，还要有意思得多呢。这真实的海市并非别处，就是包括大钦岛在内的长山列岛。”站在船上，海鸥环绕，海风徐徐，实乃神仙之旅。后记：因笔者军旅生涯短、海岛经历少、文字功底浅，再加上平时工作较忙，只能利用业余时间边查资料边撰写，文中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老海岛、老前辈们多多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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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前进，1982年10月出生，山东安丘人，2000年12月入伍，2006年毕业于天津军事交通学院汽车指挥专业。历任保卫干事、组织干事、政治指导员、宣传干事等职务，曾先后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过文章，2017年转业后，现从事公安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