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文学】王顺全||黄瓜熟了

ruan gu tou

黄瓜熟了

文/王顺全

盛夏中的夜晚,虽然没有经过白天烈日般地烘烤,但难熬的闷热如蒸笼一样依然笼罩着西北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人们烦躁不安,嘴里一再抱怨:“热死人了!”

我心中暗暗窃喜,真是天赐良机啊,不正是和炳辉去他家瓜地偷吃黄瓜的大好时机吗?心想,躺在阴凉舒适的瓜地里,看着那一根根长短不一,粗细不等的黄瓜,在微风吹拂下,微微摆动着它们笨重而不苗条的体型,随手摘上一根,轻轻咬上一口,那悦耳的咔嚓声,淡淡的清香味,淡黄色的瓜汁顺着嘴角直往外流,此情此景,不禁让自己飘飘然而心驰荡漾。

月光下,被老父亲强迫剃过的头光亮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头皮肆无忌惮地滑落下来,带着淡淡咸味流进自己那冒着丝丝热气的嘴巴。我赤裸着上身,穿着一条母亲改过的灰色短裤,踏了双破旧的黑色布鞋,低头快步行走在村中寂静的小路上。突然,从邻居家门口冷不丁串出一条全身黝黑光亮的大黑狗,张着血盆大口直奔自己面部而来,吓得我缩了缩脖子,赶忙往旁边一闪,定眼一看原来是黑豹。我急忙压低声音呵斥道:“黑豹,是我!”黑豹一看是经常给自己好吃的,常常陪自己玩乐的老朋友。它赶忙收住脚,低下头,摇着尾巴,亲昵的用嘴巴亲了亲我的腿部和脚面。

我亲热地摸了摸黑豹硕大的头,并悄悄对黑豹说道:“黑豹,今晚我有急事,改天再好好陪你。”说完不顾黑豹不舍的眼神,匆匆向炳辉家的瓜地走去。

老远,有个人影在朦胧的月光下不停地东张西望,我快步来到他近前,因焦急焦虑,炳辉身材更显单薄清瘦,黝黑的皮肤嫣然一只活脱脱的泥鳅,好像刚刚从池塘里钻出来。他不满地问道:“怎么才到?再不来我爸可就醒了,到时还吃什么黄瓜?恐怕连瓜子都没得吃了。”

“还不快走?”他低着头急促地催促道。

我自知解释也没用,只好闷声低垂着头,紧紧跟着他,弯着腰,做出匍匐的样子,快步朝他家黄瓜地走去。

脚下水渠里清澈见底的水发出潺潺地低吟声,极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和瓜棚里炳辉父亲如雷的鼾声,还有远处一波又一波的蝉鸣声,以及近处此起彼伏的青蛙声,像是汇聚成了一首首悦耳动听,如泣如诉的歌谣,诉说着小村庄地变迁和人们生活的艰辛,又像是在一次次催促我们这两个提心吊胆的小后生,“再不抓紧恐怕真的就来不及了”!

炳辉严肃的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两眼死死地盯着他家瓜地,用威严的口气命令道:“趴下,低头,轻声”。时间一分一秒从我们身旁滑过,炳辉竖起两只耳朵,周围静的出奇,唯有月亮像一把农民割麦用的镰刀,高高地悬挂在遥远的天际,发出惨淡的白光。

我们翻过土坎,很轻松地爬进了他家的瓜地。一根,两根,三根……,满园的黄瓜在片片绿叶的层层包围下显得是那么的神态自若,看的不禁让人有些应接不暇,仿佛自己已完全置身于黄瓜的无边境地中了。我伸出双手,迫不及待的要摘眼前这根如少女般小巧秀气的黄瓜。试想,微微张口,轻轻咬一下,那脆生生的声音,淡淡的香甜味,一定会让自己神清气爽。但看到旁边那根五大三粗般的黄瓜,像是正在高傲地注视着我,并不无挑衅地说道:“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想必被我这高大威武的体型吓着了吧?嗯,还想尝我的鲜味,恐怕天狗吃月亮,无从下口吧?”

突然,隐隐的声音像是从我脚下传来,“你不是想我想的吃不香饭,睡不着觉吗?我现在实实在在就在你眼前,还不快快过来让你吃个饱,尝个够?嗯,你这个站在这山看那山高的馋猫”,它们带着戏弄般的口气不无调侃道。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强迫自己,让自己心浮气躁般的心能镇定下来,并且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别再贪得无厌,随便吃几根,解解馋得了,来日方长嘛。

我迅速地恢复了神志,匆忙摘下一根,咔嚓,美美地咬了一口,闭上眼睛,拼住呼吸,慢慢的嚼,细细地品,仿佛那种涩涩的苦味早已浸透了身体的每个部位,但咽下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甘甜和清爽却传遍了全身。对,就是这个让自己向往已久的味道,不觉让人舒服到骨髓,清爽到神情间。咔嚓,咔嚓,我狼吞虎咽般地吃了好几根,肚皮撑的实在咽不下了,但欲望驱使我还想吃,正在我犹豫不决之际,远处传来炳辉不满的威胁声,“还不快快滚出来?不然以后再也不带你来吃了。”

看着我无动于衷的样子,他降低了几分声调,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轻声说道:“求你了,快快出来吧,若让我那黑包公般的父亲发现了,我的小命可就玩完了,不被打死,起码会让我脱三层皮。”

我回过头,恋恋不舍地朝身后那一根根诱人的黄瓜投去最后一眼羡慕的目光。

王顺全,祖籍甘肃武山,现工作、居住在陕西咸阳,作品散见于报刊、网络平台。多年来一直酷爱文学、诗词,心中始终常记乡音,难忘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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