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日,爱上野香葱摊饼|原乡
(2013年)我在故乡享受春天的阳光的时候,邻居拿了一把细细的野香葱过来,问要不要带点回北京摊饼吃。
野生的,纯天然哦。邻居特意向我强调。
我接过一看一闻,果然野香葱独有的香气扑鼻而来,味道重的很。
这种香葱的味道,既不同于北方大葱辛辣浓烈的重口味,也不同于江南小胡葱的淡然幽香,那两种葱的葱味,都盖过了香味,但故乡的野香葱却不是,是葱的香味,盖过葱味,直白而绵长。
自我开始在城市生活,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野香葱,直到这次邻居拿了一把给我。
但我还是怀念乡野间茅草丛中生长的野香葱。
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我也没去查过文献。我从小跟着故乡的人叫它们“香葱”,但它们主要是野生的。
野香葱天生地养,长在田埂河滩边杆棵高埂地里,通常掩身在杂草丛中。待到春日到来,沐浴着阳光雨露,在杂草丛中顽强生长,一簇簇一抹抹青绿,散乱在杂草中。其身形细小,柔若无骨,通常倚靠在其他草上,需细细低头搜寻,也有路边独自成丛的,那算是比较罕见了,因为这容易发现,也就容易被过往的人采摘走。
挑香葱时,通常要把香葱和杂草分开,梳理好,顺着香葱往下捋,用割草的镰刀或铲子,挖入土中,把香葱连根带土挖出来,香葱根埋得较深,挖的时候要小心翼翼,野香葱的茎叶过于细瘦柔弱,有时挖根时一急躁,就手一拔,难免拉断。
弄断了当然无所谓,但对于乡下珍惜的人来说,太可惜了,根端的葱头是好东西,就像洋葱头一样,香味最浓。
轻轻把根上沾的土拍掉,露出洁白的小珍珠大小的葱头,带着些许小须。
挖多了,回家一洗,把黄叶揪掉,把细圆白的葱头上的小须去掉,洗尽后捋顺,一把香葱在手,青绿娇嫩,夹着一段葱白,一清二白。
故乡吃野香葱,以摊饼(烙饼)为主。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也就是香葱饼。
这香葱摊饼,先把香葱带白带葱头切碎,不必过碎,然后加入米粉(故乡多米粉),用水和开。和米粉是很讲究的,太稀了不好,太稠了也不好。
调和好后,把灶台上的大铁锅烧热,淋上菜油,待锅烧热,把油匀开,倒入调好的米粉,稍后划开分块,翻身,米粉两边经过菜油滋润,外面颜色变成了金黄色,当然还夹杂着香葱经油之后的蔫塌了绿色.....
出锅,盛在盘子中,葱香味米粉香味混杂着菜油香味随着热气弥漫在屋子里了。
闭上眼,吸口气,嘘溜溜地,香气由鼻孔而入胸中,这感觉......
长吁一口气,睁开眼,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开,金黄色的外衣下,里边白色青绿混杂,一股热气冒了出来,不管了,夹筷子放嘴里,在舌尖口齿间翻转打滚,稍凉,即吞咽下去,齿颊留香。
这滋味,只有吃过的人才知。
所以,小时候,春天吃野香葱摊饼,那一直是我们渴望的。但并不是每次找到香葱回家都会摊饼,因为那时油有定额,米粉也少。
但香葱饼,作为故乡乡下美味,却永久地烙在了我的头脑中。几十年没吃了,回忆起来,恍若昨日。
野香葱不仅摊米粉饼,还可以用来摊鸡蛋。
我第一次在北京吃大葱摊鸡蛋的时候,我还没习惯大葱的浓郁的辛辣,总拿小时候的香葱摊鸡蛋来比较,总有许多失落和遗憾。
那不打药不用施肥在田野间按时令节律无人照顾独自长大的野香葱,它的味道,岂是规模种植的大葱胡葱可比!
稀罕哪。
我小时候学着大人种菜,有时候弄回来的香葱家里既不烙饼又不摊鸡蛋了,我便割下香葱头,带一截葱绿葱白的,埋在菜地边上,不用管它,经风吹阳光雨露之后,它又长出了新绿!
其实在我们长大之后,在奶奶也老去之后,家里几乎很少吃香葱摊饼,或者香葱摊鸡蛋了。大家都忙碌着,懒得花心思去挑,去拾掇了。
我问父母,父母说,现在那么多好吃的,也懒得去弄这些东西了。
邻居拿来的香葱,我表达了谢意,但还是退给了邻居,因为我还要出门办事去。
我终究没在家吃到香葱饼,也没带到北京。
到了嘴边没有吃着,还有比这更遗憾的么?
(作者系网易新闻 网易号 “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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