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概念探析
通过强化原有的程序和能力已经不足以应付高端战争了。
————谢丽尔·索普，美国空军多域指挥控制能力办公室
如果不是你设计战争，那么你将成为对手所设计未来战争的牺牲品。
————拉姆斯菲尔德
战争一直是条变色龙，它是不断变化的，适应新的环境和伪装自己。
————克劳塞维茨
多动脑花子，少动枪杆子。
————《我的团长我的团》
未来已来。
————笔者
A-10“雷电”攻击机，美国空军对地火力支援的主战装备，支撑“空地一体战”概念。“空地一体化”概念在海湾战争的“沙漠风暴”行动中得到验证。随着先进ISR系统、高精度武器、隐身飞机、无人机、信息与网络等新型新质战斗力迅猛发展，“空地一体战”作为主导和主流作战样式，在此后的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利比亚战争、叙利亚战争等局部战争中得到使用（图片来自互联网）
“作战概念”的术语和方法源自美军。美军新作战概念层出不穷，有力牵引了作战能力提升和武器装备发展。美军依靠雄厚的作战理论研究基础，已形成比较成熟、系统性和层次性较强的作战概念体系，也代表着作战概念的发展方向。常说，美军是“一场战争，一个打法”。实际上，美军的每场战争同时也是对作战概念的实战验证。例如，海湾战争的空地一体战和精确打击，科索沃战争的一体化联合空中打击，阿富汗战争的无人空战，伊拉克战争的网络中心战等。
二十五、美军对作战概念的认识
美军认为，作战概念体现了作战思想在具体作战问题上的应用，通过为实现既定的作战构想和意图而对作战能力和任务的组织来进行表述。在美军联合条令中，尽管尚未有作战概念的明确定义，但已进行了充分阐述——“概念是思想的表达，作战概念是未来作战的可视化表达。”“通过开发作战概念，一体化作战思想可得到详细说明，然后通过试验和其它评估手段对作战概念进行进一步的探索，作战概念用来探索组织和使用联合部队的新方式。”在军兵种层面上，作战概念几乎等同于作战样式。美国空军《空军作战概念开发》指出，“空军作战概念是空军最高层面的概念描述，是指通过对作战能力和作战任务的有序组织，实现既定的作战构想和意图。”美军作战概念具有鲜明特征：一是强调作战思想的体现，是“思想的表达”；二是强调运用新作战样式，是“组织和使用联合部队的新方式”；三是强调研发过程的开放性，需要“通过试验和其它评估手段对作战概念进行进一步的探索”。此外，联合作战已成为美军建设和使用的基本指导，联合部队是美军作战编组的基本形式，因此，美军作战概念都是以一体化联合作战为基本指导思想，意味着作战概念均为联合作战概念。因此，美军作战概念均具有并强调“联合作战”的属性，立足于“组织和使用联合部队”。
朱姆沃尔特级导弹驱逐舰。该级舰定位为在低烈度战争中替代航母及两栖舰船，实施近海巡逻和对地打击，提高海军“由海向陆”作战的效费比。由于技术和造价原因，采购数量由32艘减至3艘。鉴于美国国家安全战略、国防战略和军事战略转向“大国竞争”，且进入大国濒海地区难度增大，2018年，美国海军建议取消为朱姆沃尔特级配套的远程对陆攻击制导炮弹项目，并向国会申请拨款8970万美元，用于将首舰“朱姆沃尔特”号改装为对海打击平台（图片来自互联网）
二十六、美军作战概念的层级和体系
从近几年美军正式颁布的各种文件以及相关资料可看出，美军针对联合作战需求，依据联合作战的不同层次和领域，对作战概念进行了分层细化的系列化描述。美军主要在四个层面上进行作战概念的开发。首先是顶层作战概念，其次是联合作战概念，下一层是军兵种作战概念，最底层是装备作战使用概念。不同层级的作战概念构成形成了完善的作战概念体系。作战概念按照层级，以上统下，提供指导，渐进具化；以下承上，逐级集成，提供支撑。
层级化的作战概念体系，是系统工程和体系工程研究方法在作战概念研究上的体现。实际上，层级不清也是当前国内在作战概念研发上存在的突出问题。
MV-22B“鱼鹰”倾转旋翼机，美国海军陆战队快速投送兵力的主战装备，支撑“由海向陆”作战概念。2011年4月8日至9日，为参加在利比亚的军事行动，美军从阿富汗战场调动了美国海军陆战队一个中队6架MV-22B，由KC-130J空中加油机进行若干次加油后，连续飞行5500千米，在地中海上的美国海军“奇尔沙治”号船坞登陆舰上降落，展现出美国海军陆战队强大的远程机动和力量投送能力（图片来自互联网）
（一）顶层作战概念
“顶层作战概念”也称“战争概念”，反映了美军对未来战争的认识和构想。顶层作战概念依据国家安全战略、国防战略和军事战略赋予军队的使命任务，提出对未来战争的认识，在此基础上，设计未来战争样式，提出军队在未来战争中遂行什么任务、怎样遂行任务、遂行到何程度的具体构想。顶层作战概念由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布。2016年10月19日，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副主席保罗·赛尔瓦(Paul Selva)空军上将签署批准“全球公域介入与机动联合”（JAM-GC，Joint Concept for Access and Maneuver in the Global Commons）概念。“全球公域介入与机动联合”概念为“2030年联合作战拱顶石概念”(Capstone Concept for JointOperations 2030)提供支持，指导联合部队作战，保证美军可在全球公域确保介入和机动能力，保证兵力投送，以击败试图拒止美军及盟军行动自由的对手。参见本公众号文章《我们在全球公域作战》。
（二）联合作战概念
“联合作战概念”指导美军联合作战，是美军作战概念体系的核心。联合作战概念依据一体化联合作战思想，针对联合作战所面临的问题，提出组织联合部队的新方式和联合作战的新样式。联合作战概念以国家安全战略、国防战略、军事战略和战区战略为遵循，以顶层作战概念为指导并为其提供支持。联合作战概念由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布。2012年1月17日，美军参谋长联系会议主席马丁·邓普西陆军上将签署批准“联合作战介入”（JOAC）概念。该作战概念针对联合部队如何应对全球反介入/区域拒止安全威胁增强的作战环境，立足美国海外安全威胁的新变化新态势，着眼网络和太空成为愈发重要的军事竞争领域，提出通过增强“跨域协同能力”，将不同领域的能力予以互补而非简单叠加，从而建立起联合领域优势，为遂行各项任务提供所需的行动自由。“联合作战介入”概念要求领域实现更深层次的整合，且这种整合应向更低的作战层级下放，进而生成更快的作战节奏，同时发现并把握破坏敌方作战节奏的战机，对此，要求将网络和太空行动全面融入传统的陆、海、空等作战领域。具体内容包括：（1）基于更广泛的任务需求实施作战介入，并同时规划后续行动；（2）为作战介入提前做好战区准备；（3）考虑海外基地使用的多种方案；（4）在多条战线上同时部署和作战，占据主动；（5）利用一个或多个领域的优势，摧毁敌方在其他领域的反介入/区域拒止能力；（6）破坏敌方侦察监视行动，同时保护己方侦察监视行动；（7）创建局部的安全区域或优势通道，同时保持完成任务所需的优势；（8）实施战略机动，直接打击敌方关键目标；（9）打击敌方反介入/区域拒止纵深防御要优于从敌方防区外沿逐步推进，不应自外围突破敌方防御体系；（10）充分使用欺骗、秘密和模糊行动，达成出其不意，打击敌方打击的难度；（11）打击敌方网络和太空理论，同时保护己方网络和太空资产。
（三）军兵种作战概念
“军兵种作战概念”指导军兵种作战并牵引军兵种装备发展。军兵种作战概念依据一体化联合作战思想，针对联合作战所面临的问题，提出组织军兵种部队参与构建联合部队的新方式和军兵种部队参与联合作战的新样式。军兵种作战概念以国家安全战略、国防战略、军事战略、战区战略和军兵种战略为遵循，以顶层作战概念、联合作战概念为指导并为其提供支持。军兵种作战概念由军兵种司令（对于美国海军陆战队、海岸警卫队）或作战部长（美国海军、空军、陆军）发布。2016年9月，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詹姆斯·阿莫斯海军上将签署批准“21世纪远征部队作战”概念。在此概念中，提出自美国从伊拉克战场撤军以来，为推进海军陆战队回归“远征”传统，应着眼大国竞争和强敌挑战，重新定位海军陆战队在“后伊拉克”乃至“后阿富汗”时代所扮演的角色，继续强化传统的两栖作战能力，同时提升应对新任务的能力。其中，应对信息战和电磁频谱作战予以高度重视。美国海军陆战队认为，尽管电磁频谱尚未被认定为独立的作战领域，但未来任何战斗都将包括信息战和电磁频谱作战的内容，且为建设一支灵巧精干、训练精良、韧劲十足且能够适应不确定与未知作战环境的海军陆战队，必须向信息战转型。为达成“向信息战转型”这一目标，海军陆战队应将电子战、C4ISR、网络在内的战场信息资源和系统进行组合、集成与利用。具体内容包括：（1）将信息战合并到机动作战力量体系中，并保证其与所有组成部分同步，而不是后添加，即从开始就真正让其成为机动作战环境的组成部分；（2）应拥有能够获得或保持一种在电磁频谱中不受束缚的机动能力——电磁机动战（EMW）能力；（3）电磁频谱作战（EMSO）包括四个要素：网络使能系统、网络与互联、通用数据源及数据格式、通用用户环境，要素之间互为条件，共同支持海军陆战队空地特遣队获得并维护电磁优势；（4）电磁机动战能力建设围绕四个支柱展开：战场空间感知、确保指挥与控制、机动与一体化火力，并共同为战场空间定义一个“系统之系统”（SOS）的方法，并通过网络将这些能力连接，形成一个更高层次、更大规模、分布式的协同能力。
（四）装备作战使用概念
“装备作战使用概念”指导装备作战使用。装备作战使用概念依据一体化联合作战思想，针对联合作战所面临的问题，提出装备作战使用的的新方式、新方法。装备作战使用概念以国家安全战略、国防战略、军事战略、战区战略和军兵种战略为遵循，以顶层作战概念、联合作战概念和军兵种作战概念为指导并为其提供支持。装备作战使用概念由军兵种司令或作战部长发布。2016年1月，美国海军验证“标准 6导弹打击水上目标”作战概念。“保罗·琼斯”号导弹驱逐舰发射“标准 6”导弹，击沉了一艘退役的“佩里”级导弹护卫舰。“标准 6导弹打击水上目标”作战概念为美国海军水面舰艇作战概念——“分布式杀伤”提供支撑。“标准 6”由雷神公司研发，2013年服役，主要用于拦截飞机、巡航导弹和反舰导弹，由“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和“提康德罗加”级导弹巡洋舰装备的Mk-41通用型垂直发射装置搭载和发射，飞行速度3.5马赫，射程400千米。“标准 6”作为防空导弹，具备高速、高机动性，用于打击低速、低机动性的水面和陆上目标时，难以拦截。实际上，防空导弹用于反舰这种作战运用，也不能说是另辟蹊径，S-300、S-400等型号导弹在设计时就有此类用途,两伊战争中，美国海军曾使用“标准1”导弹击沉过伊朗海军导弹快艇。“标准 6”用于反舰，不但可增强战斗水面舰艇的反舰能力，还可为海上编队指挥员提供一种新的作战能力和更丰富的战术选择。冷战结束，苏联海军这个强大对手消失，美国海军反舰作战主要由航母舰载航空兵负责，而装备的唯一型号——“鱼叉”反舰导弹射程不到200千米。“标准 6”用于反舰，可大幅、全面提升水面舰艇部队的反舰能力。无疑，航母舰载航空兵仍然是最有效的反舰力量，但对于被赋予太多使命任务的航母而言，其护航战斗水面舰艇反舰能力的增强，意味着航母打击群的整体防御能力得到增强，航母可更专注于执行其他任务，并可减少执行任务时承受的被打击风险。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