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载思母情依依

我的母亲离开我们已有三十年了，可是我常常在午夜梦回时就泪水肆虐，溢满眼眶，印象中母亲从没有离开过我们，仿佛就在我身边，对我嘘寒问暖、唠叨嘱咐。每当回想起母亲为我遮挡风霜雨雪，心中的思念便悠然而生，连绵不绝……

母亲生于公元1919年，卒于公元1989年，享年70岁。一生育有一男五女，因过去战乱连连，饥寒交迫，两个女儿过早夭折，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在母亲含辛茹苦的抚养下，终于长大成人，都已子孙满堂。

我的父亲在我们姊妹幼年时就英年早逝，丢下了我母亲和五个孩子。父亲去世时，我们姊妹几个都非常幼小，母亲和我的大姐挑起了全家人的生活重担，当时我的大姐只有15岁，母亲每天带着大姐起早贪黑参加生产队里繁重的农业劳动。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身强体壮的男劳力都难以维持家庭生计，何况我裹着小脚的母亲和未成年的大姐，家中孩子是食不果腹。大集体时代，我们一家六口人只有母亲和大姐白天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干着和男劳力一样的重活，下田插秧、除草、割稻，冬季兴修时，幼小的身躯挑着一百多斤重的泥土，只为多挣点工分和每天两餐在食堂打回不见米粒的水粥，抚养家里饥肠辘辘的孩子；晚上还要用破旧的棉絮纺纱，一直到鸡叫天亮。

雨雪天，家中无粮食，母亲带着大姐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讨饭，因为怕别人取笑。我和二姐、小姐、小妹躲在家中翘首以盼，盼着母亲能带回一口吃的，到很晚的时候母亲讨回来一点粥饭，母亲先分给我吃，两个姐姐和小妹只有干看着；有时候没有讨到饭，一家人只有忍饥挨饿，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大姐就带着我们几个年幼的孩子到地里挖草根、刮树皮回来充饥。

我的妹妹在4岁的时候因无粮食被活活饿死，母亲伤心欲绝痛哭了三天三夜。我也饿得全身浮肿，有气无力，母亲背着我到生产队，在大队部苦苦哀求领导能给一点黄豆充饥以消浮肿，队里不但不给，还说大人饿的都顾不了，那管得了你小孩子，母亲只好日夜祈求菩萨保佑我早日好转，在母亲的一片诚心祈祷下，我的浮肿慢慢消失，又能和三个姐姐去地里挖草根刮树皮了。

有一次，我和姐姐在田里捡了一上午的小鸡草籽，下午的时候生产队歪脖子队长跑来将我们辛苦捡了一点的小鸡草籽全部倒掉，还将破旧不堪的小木盆打碎，我和姐姐空手而回，憔悴的母亲用消瘦颤抖的双手将我们抱在怀里，眼泪像雨滴一样纷纷落下，无助的我们一家人又挨饿了一天。

生存都是问题，至于穿的更无从讲起，我们姊妹身上穿的都是补丁加补丁的破衣服，冬天寒风凛冽中，一家人全都窝在一床大洞套小洞的破棉絮中，母亲将我搂在怀里，用她那瘦弱的身躯为我取暖御寒。

等到我们渐渐长大，已到上学的年龄，母亲跋山涉水去找远方亲戚借了几毛钱供我上学，我的三个姐姐和母亲在生产队参加劳动拿工分养家糊口。上学时没有书包，母亲想着法子找到一块破布，亲手缝制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书包；为了上学时能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件好点的衣服，母亲利用夜晚纺纱织布，经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终于为我做了一件老布衣服，并用锅底灰漆成灰黑色，这是我童年最开心最难忘的一件事。

纺机声声苦咏吟，三更又至五更辰；

春蚕辛吐丝百万，不及慈母一片心。

母亲含辛茹苦，日夜操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清贫度日，三个姐姐也在苦难中坚强地生活，都相继婚嫁成家，家庭美满。

此合影照由作者提供

我在家最小，母亲日夜劳作，纺纱供我上学读书，在三个姐姐的资助下，我顺利读完浮山高中，后在母亲的操劳张罗下成家立业。我在母亲艰苦奋斗、积极向上、不向困难屈服的精神感召下，努力工作，拼搏进取，家庭状况逐渐好转，生活吃穿无忧。可是母亲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谁知苍天无眼，世事难料，母亲在七十大寿那年突发脑溢血，驾鹤西去，我和几个姐姐悲痛欲绝泪水成行，我无比悲痛地写下一副挽联:

徏户痛前天，方祝萱维长白发；

辞尘当此日，突悲泣水隔黄泉。

亲爱的母亲，那一年您突然逝去，让我心力交瘁，悲痛的我只能在梦里寻觅您慈祥的容颜和蹒跚的身影。

梦里似觉伴娘旁，惊醒无眠久黯伤；

泼墨挥毫愁似海，一吟一咏断肝肠！

亲爱的母亲，没有您的日子里我是那么孤单，没有您的日子里我是那么无助，没有您的日子里我是那么焦虑，没有您的日子里我是那么心碎。

亲爱的母亲，您用一生的艰辛将我们养大，现在您的儿女都已子孙满堂，生活无忧，只有二姐过早离去，来到您的身边与您团聚，愿您和二姐在天堂一切安好！

卅年思母母依依，恍若分离又未离；

白首复思慈母恩，方知相见永无期！

慈母已逝，思念无期。“母爱无所报，人生更何求”，“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我无以回报，谨以此文怀念我亲爱的母亲，感谢您对我的养育之恩和无私厚爱，愿您在天堂过的幸福、安康！

不孝儿：汪年龙

二0二0年农历十月初七冬至

来源：文乡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