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农：西安事变时期的华县赤水镇和我的家

邮箱：[e-mail]

---

西安事变时期的赤水镇和我的家

作者 刘亦农

赤水河是渭华两县的分界河，在河的两边有两条街道，河上的石桥（桥上桥）把两条街道连成一个赤水镇，东边的叫东赤水街，属华县管，西边的叫西赤水街，属渭南县管。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发生时，蒋介石被扣西安，南京中央政府16日即对张学良下“讨伐令”，以何应钦为“讨逆军总司令”，派飞机轰炸渭南、华县、赤水火车站等地并以中央军五个师开进潼关，攻占华县后，在赤水镇赤水河东边与张学良摆开战场。进逼渭南、西安。

“赤水河之战”遗址——华县赤水河大堤

张学良的东北军和杨虎城的西北军在赤水街以西1500余米的张家岭一带（俗称三里坡）构筑工事，深挖战壕，调集重兵，亦摆开决战的架势。东北军自称张家岭为“钢甲岭”，此岭北临渭河，南依高原，对于赤水街可谓居高临下，属于易守难攻之地。

据渭南县志记载（1936）12月12日下午3时，“南京派来36架飞机，在渭南（一带）狂轰滥炸。火车站和西关大街许多房屋被炸毁，（东北军运来的）弹药列车被炸中，爆炸声响彻通宵。据统计：（仅渭南城）就炸死42人，伤24人……”当时的“渭南县长强云程原系杨虎城的部下，他在事变中坚守岗位，组织进步人士负责军需供给。……并在短期内动员万名群众协助（东北、西北军）军队运粮、运草，并开挖了东塬沿边数十里长的战壕。”“至12月25日，（中央军）第六师教导队在坦克的配合下，向赤水以西张家岭一带发起进攻，东北军英勇阻击，六师教导队几乎全被击毙。”此后，中央军西进受阻，沿渭华赤水河一线，成为两军对峙的前沿阵地。

我家住在东赤水街西头石桥东边，据我母亲回忆：中央军与东北军在赤水开战之后，赤水街的男女老少几乎出逃净尽。我父亲在外地教书，只有我母亲一人携带行李和我大哥（6、7岁）、大姐（2、3岁）逃到南塬一带。数九寒天，由于出逃的人特别多，许多村子都挤满了人，住没有处住，吃没有处吃，啼饥号寒，哭声连天，一片令人伤心惨目的景象。赤水街的老人们每每提到此次逃难，都会感慨地说：真是战争年代的人不如和平年代的狗啊！又据我们街上一个老人回忆：赤水街的人全部出逃后，第二天夜间他偷偷回家取点吃的。他说：他进街后赤水街死一般寂静，阴云密布的黑暗，深冬的严寒，战争的恐怖，人心的惊恐笼罩了整个赤水街，似乎赤水街成了没有一点人气的鬼气弥漫鬼影幢幢的鬼城。他说：这种暗夜恐怖的氛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时间不长，西安事变和平解决，我母亲带着一儿一女和赤水街外逃的百姓陆续返回，可谁知道，我母亲又面临一个更大的灾难：我外婆家在姚李村，这个村在张家岭和赤水街之间偏南，是中央军和东北军对峙的火线区。因为天寒地冻缺柴火，我外婆到自己的庄稼地去，想抱点包谷杆烧火，结果被东北军打了冷枪。我几个舅舅随即送我外婆到赤水火车站上车到西安就医，但终因伤势较重和兵慌马乱缺医少药，我外婆死在西安医院。

据我母亲讲：当时因为钱已花光，我外婆的灵柩无力运回，只好草草葬埋在医院旁的乱葬坟里。此事为我母亲一生的伤心事！我母亲说：就在我外婆死亡的那几天里，她因急火攻心和流泪过多，几天时间她的眼睛就看不清东西了，后半生一直处于半失明状态。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