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乃堆拉哨所来了位蓝裤子将军
总第272-3期:雪域老兵吧,欢迎战友回家!
梁有劳 陕西人。笔名:晴空万里。退休军人。有诗歌、散文和小小说散见军队和省市级报刊、网络平台,曾获第四届华夏散文大奖赛提名奖,金麻雀2019新媒体小小说优秀作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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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堆拉来了位蓝裤子将军
梁有劳
公元1990年初秋,时任空军驻藏部队副参谋长的我,被司令员传唤到办公室,说:老梁,军区空军参谋长(少将军衔)明天来视察工作,你是分管作战的,对战场情况熟悉,你去陪同怎么样?我说,行!
参谋长是第一次来西藏。从拉萨机场接到将军首长起,我就一直陪伴着他。将军的随行人员有军区空军司令部机关的周科长,后勤机关的孙助理。将军一行在我的陪同下,深入团、站机关连(分)队检查指导工作。特别是深入到边远的高山雷达连队视察,基层连队的官兵非常地感动和激动。当将军与他们一一握手致谢表示慰问的时候,士兵们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兵一回,能与将军握一次手,照一张相,那是今生永远难以忘怀的纪念。当孙助理的相机咔咔作响的时候,将军那宽厚珍爱和感激的微笑与战士们紧张激动兴奋的表情瞬间定格在那小小的照片上。
在西藏检查指导工作的最后一站是亚东。
亚东,在我国的版图上,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中段,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市东南部,向南呈楔状伸入邻国锡金(印控)和不丹之间。为西藏自治区边境县之一。也是一个军事战略要地。当年英军入侵西藏,就是从亚东入境的。那里驻扎着我们的基层部(分)队,看望部队,检查指导,那是必须进行的工作。
从拉萨到亚东,公路历程 500多公里。当时没有沥青路面,道路全是砾石铺就。汽车跑过,卷起一溜扬尘,把乘车人真是给弄得一个个“灰头土脸”。那时部队条件艰苦,没有好的越野车乘坐,只能在当时装备的车辆里,选一台密封和车况性能好一点的北京——212吉普车给将军首长乘用。我们连同司机小董五人,早上六点从拉萨出发,奔跑在去亚东的路上。
我们离开拉萨,跨过雅鲁藏布江,翻越甘巴拉山,绕着羊卓雍湖,穿过阻击入侵英军的血战之城江孜,跋涉在奔向亚东的砾石路面上。那时拉萨到亚东的公路,很多地段路面就是搓衣板。坐在北京——212吉普车上,象坐在一台同一频率的震荡器上,脑袋呯呯地直往车顶棚上撞,屁股突突地直在坐垫上跳,胃里的食物阵阵地直往嗓子眼里翻,飞扬的尘土呼呼地直往肺泡里呛。我告诉司机小董,慢点儿跑,首长年龄大些,别颠坏了身体!哪知将军说:没事,这不算什么!这比空中飞行遭遇强气流颠簸,训练拉斤斗,改螺旋好受多了。一路上,他给我们讲他入飞行学院,学飞行,放单飞,海上飞行,边境空中巡逻,参加大规模演习,遇险处置等经历和故事。不仅消除了长途乘车的疲劳感,而且让我们对将军更生敬意!
到达亚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基层分队的官兵迎接了我们。我们在分队工作了两天,结束的时侯,分队的鲁主任说,首长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应该去中锡边境的乃堆拉山口看看。我说,这个建议好,熟悉战场环境,那是必须的。将军同意了。鲁主任及时的为我们办妥了所有去边境的手续。第二天一早,在边防六团赵副参谋长的陪同下,缓缓地爬行在通往乃堆拉山口的道路上。
“乃堆拉”,藏语意为“风雪最大的地方”。位于中国与锡金交界处。海拔4500米。山口距亚东县约52公里,距离锡金首府甘托克约24公里,是连接中印陆路贸易最短的通道。
乃堆拉山口,也是一处军事关口和战略要地。上世纪六十代,驻锡金印度军队多次越过乃堆拉山口侵犯中国领土。1967年9月11日,印军第112山地旅一个连分两路向乃堆拉山口的中国哨所进攻,我军驻藏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发起反击,仅用7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全歼印军一个连,击毙印军67人。印军不甘失败,其炮兵第17旅随即向我境内发起大规模炮击。我炮兵308团组织数十门炮火向印军还击。炮击历时4天3夜,打掉了8个印军的炮兵阵地,摧毁了其两个炮兵指挥所。10月1日,我国庆节日,印军又在卓拉山口向我进攻,8名印军士兵手持廓尔喀狗腿砍刀向我哨兵逼近挑衅,强行抓我哨兵并开枪射击。我军被迫反击,经8小时战斗,一举将入侵之敌全部歼灭在我境内。乃堆拉山口和卓拉山口之战的胜利,迫使印军认输,打着白旗来到边境我方一侧,接收我向印方移交入侵印军的尸体和武器、弹药等,在移交书上签字承认了其侵略失败。
从山下到山口的公路不长。赵副参谋长的一路介绍,不仅反映出这位一线指挥员对山口情况非常熟悉的军事素质,更使人敬佩的是在他的言语里,坚定中透着责任,义愤中透着勇敢,自豪中透着荣耀。将军听得既兴奋又感动,连说好,好,打得好!一段精彩的故事与回忆,使我们对乃堆拉山口又多了几份期盼与向往。大家正在感动感慨中,赵副参谋长用手一指:看,那就是乃堆拉山口!
听说现在的乃堆拉山口哨所阵地建设得很美很漂亮。三十年前我们去时候,只有一所很简陋的住房和一个四面带暸望窗口的哨位岗停。在对面三十米左右处,就是印度的哨位岗亭。在两个岗亭之间,横卧着两条用铁丝网圈做成的隔离带,隔离带中间大概有十多米宽的一条空间地带。赵副参谋长告诉我们,那就是国境线。两边的哨所很近,甚至对面哨兵的讲话都能听得见。从阵地建设看,当时印军的哨所要比我们这边的营房坚固完整;从哨所士兵看,我们的战士精神抖擞,士气旺盛,警惕性高;印军的士兵叼着烟哼着歌一副懒散的样子。那天是周末。我们到达山口的时候,正赶上国际邮差交接邮件,远远的看到两国的邮差,一边讲着话,一边查着数,一件一件地在交接着邮件。随印度邮车到达山口的还有几位身着华丽服装的印度女郎。她们一到印军哨卡,便欢天喜地的与印度哨兵搂抱在一起。听我们的哨兵说,每到周末,印度军队都送些印度女郎到哨所来陪哨兵娱乐。看到我们在这边观望,那几位女郎竟然打起口哨,送来一个飞吻,并用汉语打招呼:你好!我们给哨所带去的是新鲜猪肉,水果和蔬菜,战士们十分高兴。赵副参谋长说,我们的战士是不畏妖风熏染,意志立场坚定,信念坚定守疆!
那天天气晴好,空气清新,能见度很好。站在山口,顺着盘山公路看下去,路的尽头,可以看到24公里处的锡金首府甘托克。令人不解的是,我们到达山口刚一下车。就看见有两架印军的直升机,在山口锡金一侧低空飞行或者悬停。直升机的舱门是打开的,每架直升机的舱门口,都架了一部摄像机,从我们下车开始,一直到我们上车离开,摄像机的镜头始终对着我们。是监视,是刻意为之还是巧遇,不得而知。我们开玩笑说,印度一见有位蓝裤子将军到乃堆拉阵地视察,紧张了吧!赵副参谋长说,凡是有较高军衔的军官到了乃堆拉,印军都是这样的。
下山路上,将军神情凝重,一路无话,好象陷入了深沉地思考。我们几个陪同者,大气也不敢出了,袅悄安静得象只猫。下山后在与赵副参谋长分别的时候,将军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请转告守边的官兵,边境若有事,地面有你,空中有我!
我看见,赵副参谋长的眼睛湿润了。他立正,挺胸,抬起右臂右手,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谢谢将军!
这位将军,就是原成都军区空军参谋长——张茂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