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烟雨夏夜闲 | 缪贞谊
文/ 缪贞谊
岸上路灯,次序初明。湖柳、堤篁、芭蕉,在黄晕光圈下,抖落一身疲惫。树影斑斑,依附石径徐徐展开,犹如黄公望笔下的水墨长轴,时卷时舒、时浓时淡。人行灯影里,留下一深一浅的足迹,仿若钤在画卷上的印章,朱白相间,印证真趣。
驻足品画,陶然可醉,合眼侧聆,心旷神怡。前边一串串“唧唧”,后边一阵阵“嘎嘎”,辨不出是螽斯,还是蟋蟀。盈耳虫鸣,隐隐作响,想必要把夏季的一枕清凉,编织成美丽的梦,半爿酣睡在洞穴里,半爿惺忪在草丛间。此刻,吟诵姜夔的《齐天乐·蟋蟀》词句最是时宜,最为真切:“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露湿铜铺,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
湖畔的石凳木椅,经过夜雨一番侵染,有了“长亭更短亭”的况味,时而提醒行人休憩,时而催发游客前行。片刻停歇所带来的愉悦,显得弥足珍贵。平日里,我们忙忙碌碌,连沏茶工夫都可落下,即使腾出些许时间,也不愿默坐片刻。
夜色愈来愈暗,路灯愈来愈明。这定是它们之间的轮班约定,仿佛散步者,此时萧然而去,彼时又悠闲而来。如此雨夜,只需几盏宁静的路灯,足以催眠;如此夜雨,只需几缕凉意的湖烟,足以放怀。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我从座椅上起身,长吸几口清芬,在黯淡乃至黝黑的色调里,隐约读懂了夏夜湖边的另一番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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