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名”影星郭国林(3)
费心我带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开始了一天的拍摄。出发前,他让郭国林在国民党电报包中装上一个烟灰缸、一个茶杯。
七、
今日外景,在一段废弃的长城下。阿佳尼穿着华丽宫装,坐一张高度适中的折叠椅,两腿舒展,椅子靠背是厚八厘米的一块绒毡,令后背挺直,尽显身材优势。
费心我坐的也是折叠椅,较矮,两腿无法伸直,靠背是一块绷紧的布,根本无法依靠,只能前弓着身子。以坐姿而论,两人高下立判。
费心我身边是郭国林,郭国林背着国民党电报包。阿佳尼身边是老马,老马手捧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助理而论,两人也是高下立判。
这时,阿佳尼向费心我招手,说:“导演,来。”费心我紧张地对郭国林说:“你去看看。”郭国林:“她叫的是你。”费心我:“一叫我,我就去了?我是导演,我要维护我起码的尊严。”
郭国林走过去,老马把笔记本电脑递到他手中,阿佳尼说:“原剧本庸俗之极,我改了几场戏。请——”
郭国林把笔记本电脑拿给费心我,传了话。费心我脸色发黑,向郭国林作个手势,郭国林迅速打开国民党电报包,费心我掏出一个茶杯,站起来,“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全组人都呆住了,停下手中的活儿。阿佳尼神态自若,从椅子上站起,叫了声“老马!”老马把椅子一合,甩在城墙上,“啪”的一声裂成两半,音量比茶杯不知要大多少倍。
费心我愣在当场,许久后指着城墙被砸下的砖块,说了句:“你敢损坏文物!那是长城!”阿佳尼叫了句:“老马!”老马一步跳出,护在阿佳尼身前,豪情万丈地说:“要坐牢,也是我!”
费心我又没话了,许久后叫了声:“郭国林!”郭国林一步跳出,豪情万丈地护在费心我身前。郭国林维持了一会气势,转头小声问:“导演,我该说什么?”
费心我小声说:“你也没话?算了,她想拍什么就拍什么吧,大不了我最后都给她剪掉。”一步迈过郭国林,冲阿佳尼喊:“你改的咱们拍,原剧本咱们也拍,哪个效果好就用哪个。”
他的宽广胸怀赢得了一片掌声,拍摄顺利进行。
阿佳妮在拍自己改动的戏时,表演投入,积极配合。在拍原剧本的戏时,则总是挑剔灯光、摄影,令拍摄进展艰难。郭国林提醒费心我:“照此情况,最后不能用的肯定是原剧本的戏。”费心我两眼湿润,说:“我知道,我知道。”
收工后,费心我回屋一下就倒在床上,以手捂脸,痛不欲生。郭国林安慰他:“阿佳妮今天可是把灯光摄影都得罪了,她已经是组里最招人讨厌的人啦!”
费心我长叹一声,并不答话。郭国林:“啊!我有个主意——睡了她。”费心我面有难色:“主意是好主意,但----我的身体状况你不是不知道,一夜下来,我怕更被她瞧不起。从此她肆无忌惮,咱们剧组就万劫不复啦。”
两人愁眉不展,无言坐了很久。气氛压抑得难以忍受,费心我作了个手势,郭国林立刻打开国民党电报包,费心我掏出在片场没来得及摔的烟灰缸,“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心情缓和了不少,突然激发灵感,一拍郭国林:“昨天小许的叫声,我也听到了。你的身体好,就由你去睡她!”
郭国林急忙推辞,费心我脸一黑:“这是为了全组。”
奔到三楼,敲门,老马从门口露出半个身子,依旧穿着浅蓝色睡服。听了郭国林换床的要求,老马连连摇头:“真的不行,你那屋人素质太低。昨晚,我这身睡衣,被他们嘲笑了半宿。”
郭国林失望转身,老马却被推出了门,只见阿佳妮站在门口,说:“请——”
老马穿着浅蓝色睡衣,悻悻地走下楼梯。
关上门后,郭国林膝盖发紧,僵尸般走到老马床边,哐啷倒下,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个词汇——“舍身取义”。
阿佳妮走回自己的床,坐望郭国林,半晌后说:“昨天,小许的叫声我也听到了,你的身体真好。”郭国林腾地坐起,一脸惊惧。
不料阿佳妮没有采取行动,依旧远远地说话:“你的身体那么好,肯定有不少女朋友吧?”郭国林:“----高估了,其实昨天是我这辈子第二次做爱,第二次和第一次之间相差了整整十年!”
阿佳妮感动了,小步走过来,关心地问:“你太不容易了,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就势坐在郭国林身旁。
郭国林伸手在空中划了个圆圈:“倒也不难,就像地上的水蒸发到天上,天上的水化雨落到地上,能量在我体内一圈一圈地走着,很和谐的。”
阿佳妮眼光一亮:“循环!”郭国林点点头,阿佳妮崇拜地说:“太高深了!”郭国林:“这是道家文化的精粹。”阿佳妮更崇拜了:“你一定看了不少书!”
郭国林:“哈哈,我没那么多文化。这个循环之理,是金庸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中,小龙女教给杨过的,所以他俩才能共居一室,纯洁地呆了多年。如果他俩不走出古墓,肯定到死都是一对处男处女。”
阿佳妮眼光亮到极点:“不,你就是有文化!能从别人忽略的地方看出门道来,这就是文化!”郭国林:“----我倒没这么想。我这人看书不多,但看了就要琢磨,觉得有道理,就会用到自己身上。”
阿佳妮:“书不在多,在于精。”她眼光转了转,又说:“看得多,是书呆子,能学以致用,才是读书人!”
郭国林一下觉得她的眼睛漂亮极了,便问:“听老马说,你一直独身,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阿佳妮脸上泛起朝霞般的光彩,声音转柔:“我不像你能把理论总结得那么清楚,但我是不自觉地按照这道理活着的,一直觉得我自己能循环,真的不需要男人。”
郭国林松了一大口气,同时又隐隐有点遗憾之感。见郭国林低下头,阿佳妮也低下头,半晌,左手拍在郭国林右手手背上,关切地问:“哎呀,你昨天和小许那样,岂不是破坏了循环?”郭国林:“----是呀,我现在就是失去平衡的大自然。”
阿佳妮同情地看着他,说:“呀,那怎么办?要不,吃口榴莲吧?”
阿佳妮的左手抓着郭国林的右手,拉他到桌前,切下一块榴莲,立在刀头,眼光含情脉脉。郭国林心想:“坏了,她这是要喂我!”强作镇定,一点点凑到刀头,舔走了榴莲。
榴莲入口,小腹大热。再看阿佳妮就觉得很不一样了,郭国林:“说实话,你长得非常----漂亮!”阿佳妮:“废话,不漂亮能当演员么?要评价我,就评价我的气质。”郭国林:“你像一个人----”阿佳妮:“伊加贝尔阿佳妮?”郭国林:“小龙女。”
阿佳妮惊喜地说:“你真这么想?”郭国林重重地点点头,阿佳妮:“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挺有杨过的孤傲劲的。”郭国林一下扑上去,浑身颤抖,阿佳妮“啊”了一声,张臂裹住郭国林,呻吟道:“你要敢动我,我就跟你拼了。”
郭国林登时吓得不敢再动,想到她毕竟是腕,得罪了她,自己的演员之路将更加艰难。
阿佳妮用手捋了捋郭国林的头发,慈爱地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感受着阿佳妮胸口的温暖,郭国林恍然觉得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杂念顿消,惭愧地说:“不怪我,要怪只能怪榴莲,它壮阳。”
阿佳妮把郭国林的头托起,对视着郭国林双眼,一字一顿地说:“你真这么想?”郭国林:“这是事实,我昨天跟小许就是因为它。”阿佳妮:“明白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的表演天赋好极了,你以后能为大演员。”
郭国林惊呆了,阿佳妮继续说:“榴莲是有壮阳作用,但只有一点。我随口的话,便对你有那么大效果,说明你极其容易受心理暗示,用在表演上就太棒了。”
听得郭国林鼻头一酸,哽咽道:“我有那么好么?”阿佳妮拍拍他:“你真的很好。相信自己,我现在用英国古典戏剧表演法来测试一下你。你现在是一个正方体!”
郭国林立刻坐正,感到全身身膨胀起来,渐渐有边有角。阿佳妮:“你现在是一个金字塔!”郭国林登时觉得一把刀砍去了左膀右臂,屁股变得格外沉重。阿佳妮惊喜地说:“你的眼睛都变成三角形了,你是个天才!”
郭国林从未被人这么鼓励过,两眼一黑,倒在地上。脑袋震了一下,迅速爬起,向阿佳妮深鞠一躬,发自肺腑地说:“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
阿佳妮:“你的身体真好!”显然,郭国林刚才的敏捷身手,惊住了她。郭国林:“是么?你要觉得我的身体还是块料,你就训练我,我什么苦都能吃。”又鞠了一躬。
阿佳妮宛然一笑:“不用这么严肃。不过,小龙女最开始也是杨过的老师的。”郭国林欣喜道:“是是,那你收下我了?谢谢,我请你吃顿饭吧?”
阿佳妮:“咱们就不来那些俗的了。你想学什么?”郭国林红了脸:“你说我身上有杨过的孤傲劲,我却总觉得自己窝囊----你能让我感受到真正的我自己么?”说得结结巴巴,最后一句话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阿佳妮:“可以。杨过是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人!”郭国林的左臂登时失去知觉。阿佳妮:“他的胳膊是被人砍下去的!”郭国林的左肩膀生起剧痛,头上冒出冷汗。
阿佳妮:“想想,他要靠着一只左手生活下去!”郭国林露出坚毅的表情,忽然心里觉得十分不妥,阿佳妮刚才没说哪条胳膊被砍,他一直在假想左胳膊没了,阿佳妮却说只剩左手了,说明被砍的应该是右胳膊----
脑子一乱,身体竟然失去平衡,一下跌出去两步远,重重摔在地上。这次摔得毫无防备,腿疼得半天不能爬起。
阿佳妮一脸严肃,缓缓走向郭国林,说:“我刚才是故意的。这是英国古典戏剧考察演员的秘法,原地不动的,就吃不了演员这碗饭,身体晃晃的,勉强可以从事表演,能摔倒的将来都是腕。像你摔出去这么远的,在英国的戏剧学校的历史记录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梁朝伟一个是周润发。”
郭国林:“----他俩好像是香港人。”阿佳妮:“怕你对国际影坛不了解,所以这么说。摔出去的两人在国际影坛的地位,相当于周、梁在香港。”郭国林如遭五雷轰顶,禁不住要流泪,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一脸孤傲地从地上爬起,淡淡地说:“谢了,我知道你在鼓励我。”
阿佳妮急了:“我视表演为神圣,不会拿它作人情,是你真的有这个素质!”郭国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流满面。阿佳妮也感动地哭了,两人相互搀扶地走到床边,阿佳妮:“如果咱俩打破了各自的循环,共同组成一个循环,在理论上成立不成立?”
郭国林泣不成声:“太复杂了,我脑子很乱,判断不了。但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两人边抹眼泪边相互脱去衣服,看着阿佳妮金灿灿的裸体,郭国林真诚地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我就把自己想象成什么样的男人。”阿佳妮白了一眼,说:“你是个正方体!”
郭国林进入,阿佳妮发出痛苦的呻吟。过了一会,阿佳妮说:“你把你想象成昨天的你自己!”
八、
清晨,郭国林赶到费心我房间。费心我在床上睡得很香甜,在郭国林轻声呼唤下,缓缓醒来,说:“听到了。多谢。”郭国林惶恐地笑笑,费心我坐起:“唉,隔音这么差,暴露了乡镇教育的种种问题。想想孩子们的学习环境,我很痛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