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最好的基友是谁?
很怀念小时候,那时报纸、杂志、电视和广播是我们的灯塔,图书馆是我们的星辰大海。那时我们的记忆力好于体力,没有云存储,只有脑回路。
在北宋王朝,也有一对“好基友”交情深厚,他们既是同事又是战友,既是文友又是一对不折不扣的的难友。
这两位就是范仲淹和欧阳修。
虽然范仲淹长欧阳修18岁,但是,他们之间的情感远远超过了年龄的差距,《岳阳楼记》和《醉翁亭记》更是写作于同一年,成为一代文人的精神指引。
1、友谊的开端
1033年,范仲淹在做了十几年地方官之后,终于有机会进京做官,任右司谏,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向皇帝进言。这个时候,范仲淹和欧阳修还互不相识。
在信里,欧阳修义正严辞地说,谏官的作用,非同小可。然而,“自从您受命以来,我们都翘首踮脚久久等待着您在朝廷直言规谏圣上的消息,而最终等来的,是您一点言论都没有发表……”
欧阳修对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同僚,期待是多么殷切!
在这封信里,欧阳修甚至还向范仲淹发出了“警告”:“九卿、各部的官员、州县的长官、主管某方面的职务,他们便承担某一职务的责任;宰相、谏官关系到国家大事,也应当承担着国家的责任。然而从宰相、九卿到下面各级官吏,失了职,他们会受到有关部门的责备,谏官失了职,他们会受到正直君子的讽刺。”
欧阳修这一段话语,为范仲淹这样有庄严历史责任感的士大夫提了醒,可以想见,对他的思想冲击,是极大的。
接到这封信后不久,范仲淹便以极大的气魄,发动了庆历革新运动,在北宋掀起了一股改革高潮。这与他的胆识、学养,有密切的关系,但与欧阳修那出以公心的激励,息息相关。
2、当高风亮节的范仲淹遇到更高风亮节的欧阳修
按理来说,当年,欧阳修的一封信极大地激励了范仲淹,欧阳修应该落了个人情才对,可欧阳修愣是没有要记下这个人情的意思。
1040年,宋王朝重新启用范仲淹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掌管兵事。这时,他想趁机召用欧阳修为掌书记,跟随在他身边,而欧阳修却推辞了。他说:过去我支持你范仲淹,并非为我一己之利,我可以和你一起被贬,却不一定与你同升。”
不仅不沾友谊的光,欧阳修还因两次为范仲淹仗义执言而最终和范仲淹一起被贬。
先是1036年,范仲淹因极力推动改革被贬出朝廷,欧阳修挺身而出,为范辩护,结果自己也被贬向夷陵(今湖北境内)。
到了1045年,范仲淹的新政改革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范仲淹再次被贬,欧阳修听到了范仲淹等人被免职的消息,他寝食难安,挥笔写就《论杜衍范仲淹等罢政事状》,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竭力论救杰出的改革者们。
结果,他成了保守派的眼中钉,终于被流言蜚语所谗害。自己也被贬向夷陵(今湖北境内)。
这就是欧阳修的“不同进”但“同其退”,着实让人感动。
3、《岳阳楼记》与《醉翁亭记》同时诞生
范仲淹与欧阳修的交情至厚,还体现在文章的心有灵犀上。
他们有共同的思想和经历,同年遭贬,远离京城,同一年分别写下了《岳阳楼记》和《醉翁亭记》两篇著名的散文。前者为被贬邓州的范仲淹所作,后者为被降职于滁州的欧阳修所作。两篇名作,都采用了关于楼阁亭台的记体散文这一文体。
两篇文章风格迥异,思想却不无相通之处。虽然《岳阳楼记》主要写“忧”,《醉翁亭记》通篇写乐。但他们都在宣扬一种“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古仁人之心”。
范仲淹欢喜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欧阳修所欢乐者——“人知从太守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范仲淹之文,对比鲜明,热烈唱叹,欧阳修之作,舒缓沉吟,涉笔成趣。
文章最后,贴上伟大的《岳阳楼记》与《醉翁亭记》,一起再来回味这两篇旷世神作,以及二贤的高山流水之音吧。
附:
《岳阳楼记》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醉翁亭记》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