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子很差”的《宋史》:史官们直接“移花接木”
文|刘志斌
平心而论,《宋史》修纂的底子非常之好,说编纂宋史的这些人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进行工作,甚至也不为过——宋朝正是我国传统史学趋于完善的时期,修史制度严谨完善、各类史料呈爆炸性增长趋势,与前朝不可同日而言。用宋人自己的话说,就是“本朝国书,有日历,有实录,有正史,有会要,有敕令,有御集,又有百司专行指挥、典故之类,三朝以上又有宝训;而百家小说、私史与大夫行状志铭之类,不可胜纪”。而元灭南宋时,元将董文炳又认为“国可灭,史不可没”,将临安宋史馆中的“宋史及诸注记”五千余册全部送到了大都的国史院中,据说其中包括了宋太祖到宋宁宗的实录三千卷、北宋到南宋的国史六百卷,编年一千多卷,以及宋理宗和宋度宗的日历、实录共计两百余册。因此在元修宋史的过程中,史官们所能掌握的各种史料是相当丰富的。
可恰恰也正因为史料过于丰富完善,导致了史官们甚至可以直接“移花接木”,大段大段地对这些史料进行摘抄、裁剪,甚至是不假思索地把宋人国史中的内容塞到《宋史》之中。据统计,《宋史》的十五个志中,有十二个都或直白、或隐晦地提到自己取材于宋朝国史之中,比如《天文志》中说“今合累朝史臣所录为一志”,《兵志》说:“今因旧史纂修《兵志》”,而《舆服志》干脆坦言:“今取旧史所载,著于篇,作《舆服志》。”宋史研究会副会长陈振甚至认为:“宋代先修实录后修国史,共修国史七部,现行的元修《宋史》,就是在宋代《国史》的基础上,稍加编次删补而成的”。
其实除了宋代的国史等史料以外,《宋史》也广泛使用了墓志铭、宋人书信、笔记乃至私家史料,只不过史料的来源虽多,但元代史官们运用起来却一视同仁,该抄的抄,该裁的裁,怎么方便怎么来。比如《章惇传》中著名的“君他日必能杀人”一段,这段故事在《宋史》中的记述如下:
()与苏轼游南山,抵仙游潭,潭下临绝壁万仞,横木其上,揖轼书壁,轼惧不敢书。平步过之,垂索挽树,摄衣而下,以漆墨濡笔大书石壁曰:“苏轼、章来。”既还,神彩不动,轼拊其背曰:“君他日必能杀人。”曰:“何也?”轼曰:“能自判命者,能杀人也。”大笑。
而在其原始来源《高斋漫录》中的记述如下:
同游南山诸寺⋯⋯抵仙游潭,下临绝壁万仞,岸甚狭,横木架桥子。厚推子瞻过潭书壁,子瞻不敢过。子厚平以过,用索系树,蹑之上下,神色不动。以漆墨濡笔大书石壁上曰:“章、苏轼来游。”子瞻拊其背曰: “子厚必能杀人。”子厚曰: “何也? ”子瞻曰: “能自拼命者,能杀人也。”子厚大笑。
两者情节完全一致,《宋史》不过是对个别字句稍做调整,就直接“拿来”使用。而类似的情况,在《宋史》中可谓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