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林语堂《苏东坡传》3
本节上来先说三段公案。
其一,“再沿长江上行,过重庆,直到水源,便可看见一尊大石佛,其高三百六十英尺,是由江边一个悬崖峭壁雕刻而成。”这里说的“大石佛”即是“乐山大佛”,林语堂说它高“三百六十英尺”。我不太懂英制长度单位,于是就换算了一下,“三百六十英尺”就是“109.7米”。再查相关资料,“乐山大佛”高为71米,和林说的数据相差30多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其二,“(眉州)蟆颐山的小山丘下,稻田、果园、菜圃,构成广漠的一带平原,竹林与矮小的棕树则点缀处处。”四川也有棕树吗?在网上一搜,还真有!“百度百科”上说:“北起陕西南部,南到广东、广西和云南,西达西藏边界,东至上海和浙江。从长江出海口,云南占据全国百分之八十的棕树。”真算长了见识了。
其三,文章之前说,“他(苏序,苏东坡的爷爷)的二儿子,苏东坡的叔父,已赶考高中。”后来又说,“他(苏洵,苏东坡的爹)看到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内兄,还有两个姐丈,都已科考成功,行将为官做吏,因而觉得含羞带愧,脸上无光。”显然行文前后矛盾,大概是翻译之误。把“叔父”改成“伯父”就好了。
不管是好谣言,坏谣言,他总是谣言的箭垛,太好的谣言,他当之有愧;太坏的谣言,他无端受辱。
悟:谣言也分好坏,佩服佩服!——原先我以为所有的谣言都是坏的。
苏家在当地兴起,和别的望族世家之兴起一样,也是合乎无限的差异变化与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的。
悟: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包括一个家族。西谚有云,培养一个贵族,得需要三代人的努力。信矣。
此外,祖父对他孙子的文学生活并无什么大的影响,只是一点,祖父的名字是“序”。当年对一个作家而言,这确是最为难的事,因为苏东坡是个名作家,必须写很多序。苏东坡若用“序”这个字,便是对祖先失去尊敬。于是他只好把他作品中所有的“序”,都改称之为“引”。
悟:影响其实上文已经说过了,只不过是潜移默化的影响。这里实在是为了插入对中国文化的介绍才这么说的。
在中国最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皇皇巨著中,我们找不到一个“谈”字,因为“谈”是他父亲的名字。有一个人名叫“赵谈”,司马迁竟擅自改为“赵通”。同样,后汉书的作者范晔必须避开他父亲的名字“泰”,所以今天我们在他那一百二十卷的大作中找不到一个“泰”字。诗人李翱的父亲名“今”,于是此位诗人必须用一个古字代替现代这个普通字“今”。
悟:“名讳”真的算是封建糟粕,实在太不方便了,而且也不科学。你把“赵谈”改成“赵通”,人家愿意吗?
苏洵禀赋颖异,气质谨严,思想独立,性格古怪,自然不是与人易于相处的人。直至今日,人人都知道他到二十七岁时,才发愤读书。大人常举这件事来鼓励年轻人,告以只要勤勉奋发,终会成功的。
悟:成书于南宋的童蒙教材《三字经》上,即已记载“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什么时候学习都不算晚——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
有朋友问他(苏洵),为什么他儿子不用心读书而他也不肯管教,他很平静地回答说:“这个我不发愁。”他的话暗示出来他那才气焕发而不肯务正的儿子总有一天会自知犯错,会痛改前非,他是坚信而不疑的。
悟:树大自然直,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有时候我们是过于着急了。
四川的居民,甚至远在宋代,就吃苦耐劳,机警善辩,有自持自治的精神,他们像偏远地区的居民一样,依然还保持一些古老的风俗文化。
悟:历史人文环境,也是苏东坡成才的一个因素。
在当年,也和当今一样,四川的居民都耽溺于论争,酷爱雄辩的文章。甚至在中等社会,谈话之时都引经据典,富有妙语佳趣,外省人看来,都觉得充满古雅精美的味道。苏东坡生而辩才无碍,口舌之争,决不甘拜下风。他的政论文章,清晰而有力,非常人可望其项背,数度与邪魔鬼怪的争辩,自然更不用提了。东坡和他父亲,被敌人攻击时,都比之为战国诡辩游说之士,而友人则誉之为有孟轲文章的雄辩之风,巧于引喻取譬,四川人为律师,必然杰出不凡。
悟:四川人好吃,好游历,好摆龙门阵,在苏东坡身上也有充分的体现。
正如苏东坡所说,眉州之民难治,非难治也,州官不知如何治之耳。
悟:也算苏东坡的一个名句吧。中国的老百姓,从“治”的角度上讲,都好治;从“提升”的角度上讲,真的非常难以提升。
另外,农民之间有一种完美的风俗。每年二月,农人开始下田工作。四月份以前拔除野草。农人数百之众,共同动手。选出二人管理,一人管钟漏,一人管击鼓。一天的开工收工完全听从鼓声。凡迟到与工作不力者皆受处罚交纳罚金。凡田多而工作人少者,都捐款归公。收割已毕,农民齐来,盛筵庆祝,击破陶土做的钟漏,用所收的罚金与指派的捐款,购买羊肉美酒,共庆丰收。这项典礼开始时,先祭农神,然后大吃大喝,直至兴尽,才各自归家。
悟:劳动的快乐,合作的快乐,制度的快乐,丰收的快乐,民风的快乐。虽身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林语堂《苏东坡传·第二章 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