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滩东边陈家:悬榻之后有遗风
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有“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的千古绝唱。这个千古名句,反映的都是丰城的人情风物,千百年来令无数丰城人自豪和传颂。“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也成了对丰城最好的赞誉。其中,“物华天宝”指的是埋藏于丰城荣塘并重见天日的干将、莫邪雌雄宝剑(又称龙泉、太阿),丰城也因此有了“剑邑”的别称。“人杰地灵”,则是指当时的豫章太守陈蕃与丰城高士徐稚(孺子)惺惺相惜、笑傲江湖的故事。陈蕃惜徐孺子才,多次举荐徐孺子入朝为官,徐孺子屡避不往。陈蕃越发敬重徐孺子品格,在府衙特色一榻,为徐孺子专用,来则下之,去则悬之,这才有了“徐孺下陈蕃之榻”的佳话。
悬榻之后,二人(家)的故事还在继续。据东边陈家《坊山陈氏族谱》载:出于对徐孺子人品和学识的敬慕,陈蕃让自己的儿子陈洪跟随徐孺子求学,“稚爱洪才,以从弟徐圭之女妻之”。意思是说,徐孺子爱惜陈洪的才学,把二弟徐圭的女儿嫁给陈洪。二人由相互敬慕变成儿女亲家,成为世交。当时时局混乱,党争甚剧,陈番曾多次劝说陈蕃辞官归隐,而陈蕃立志要扭转混乱局面,振肃朝纲。陈蕃以七十高龄,与大将军窦武密谋谫除宦党,可惜事败,反被宦党所诛。陈洪曾任太子洗马,父亲陈蕃遭害后,忙携家人逃至丰城,择居丰城长宁乡璵村里(今秀市横冈),并在此繁衍生息,经年累月,乃成望族。
走过骄阳如火的八月,走过碧波万顷的田野,从石滩集镇东行约七八里,来到故县村委会的东边陈家。这里就是陈蕃后裔、素有“悬榻遗风”之称的陈姓村庄。陈姓先祖陈先明,乃陈蕃四十世孙,于宋朝迁入此地,已有八百余年历史。东边陈家也有“坊山陈家”的别称,历史上累有外迁,至今村上约有一百一十余户,五百余人。
来到东边陈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近两百米的规则整齐的围墙,把整个村庄包括起来。围墙清朝所筑(月池乌纱门为清朝标配),上有七座乌纱状门,每座门对应一条巷道,通往村里,可以想见村庄当年的显赫和繁华。村民中有“七个门头八个队,不嫁东边会后悔”的谚语,形象地说明了东边陈家在当地的地位和声望。门头均有坊额,有“义门余庆”、“悬榻遗风”、“簪缨继美”等文字,另有数额因被石灰遮盖,看不清内容。有趣的是,东边陈家现为故县村委会所辖,而故县(荐楼杨村)在历史上有一段时间曾作为丰城(广丰)县的县治。
村前是一口水面宽约数亩的半月形池塘(月池),山川日月,倒映其中,清风徐来,涟漪微微,给村庄增添了几分灵动和柔美之气。池塘的两侧,各有一眼水井,像是村庄的一双“天眼”,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另有数座旗杆石遗迹(现仅存一座),见证着村庄往昔的荣光。村庄坐北朝南向,祠堂建在村庄的西头,与围墙平行。村庄规划整齐,座落有致。村内原先多为明清古建,现仅存数幢,且多残破。其中有“稚川遗范”坊额者,保存尚好。稚川本为晋时葛洪字,后引伸为仙都,看来这幢房子的主人,先前也许是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呢。
坊山东边陈氏后裔骨子里便有着崇文尚德的品性,这大约是受了先祖陈蕃的影响,历朝历代簪缨继美,科甲蝉联,人才辈出,望重一方。在《坊山陈氏族谱》收录的“坊山八景”中,有《故里勅楼》诗云:
晓待金门滴漏长,朝衣象笏觐君王。
九重宠锡纶音焕,千载声名臣迹扬。
前代簪缨成底事,此时阀阅尚余光。
吾宗子弟多豪俊,还拟联翩拜凤章。
又有《旧城书屋》诗云:
片渚修鳞岁月长,故从幽境结书堂。
阶前桃李增春色,架上诗书带桂香。
宴赴鹿鸣七杰士,名题花榜二贤良。
青云发轫皆从此,岂独英豪载汉唐。
这两首诗,生动见证了东边陈家历朝以来人文蔚起、独领风骚的鼎盛景象。
青山依旧在,只是朱颜改。时过境迁,昔日的荣耀不再,先辈的功名品行早已成为历史符号,融入后辈的行为规范中,成为他们生存和前行的动力。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陈姓后人们,始终以先辈为榜样,敦孝悌,睦宗族,习礼让,务本业,把家族打理得纯朴谦恭,井井有条,成为一方宜居宜业乐土,亦耕亦读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