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落,木窗棂,在行走与怀旧中感受万物之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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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古村落
文|吕峰
皖南是一个独特的地理存在,它所保存下来的徽派建筑是人类建筑史上的绝唱,凝结了徽州古老而优秀的历史文化。走进皖南那一个个风情别俱的村落,如宏村、南屏、西递等,就如同走进一部厚重的历史书,正如一位建筑学家所说的:“要想了解中国古代百姓们的生活,就到徽州去。”的确,皖南的古村落给我们展示了太多的古代人生活的印记,集中了太多的有关明清时期乃至宋元时代历史的实物证据,是我们全面了解古代社会与文化的所在。
皖南的古村落大多位于层峦叠嶂的山区,村落四周有青山环抱、绿水萦回,体现了人与自然的高度和谐。汽车行驶在山道上,你随便向窗外一瞥,总可以看见那些分布在绿坡上或散落在溪流边的层层叠叠的屋舍,青山为背景,绿水为依托,构成了一幅幅美不胜收的画卷。皖南的古村落之所以能够大量地完整地保存下来,是因为其历史上少自然灾害和兵火匪患,再加上道路艰险、河流湍急、交通不便,因而这里历史上一直处于一个相对隔绝的状态中,也正是因为此,才能够历经千百年的物换星移、世事变迁,保留下来大量古代人生活的遗迹。
皖南的建筑流露出一种独特的神韵,青山绿水与白云缭绕之间,掩映着粉墙黛瓦的屋舍、飞檐翘角的祠宇、高耸矗立的马头墙,甚至于这里的石桥与巷道、牌坊与亭台,无不透露着清新自然的质朴美。那些建筑让人流连忘返的同时,更能让人获得一种纯朴清新的美的熏陶。深入到村子里,感觉像一下子穿越了千年光阴,跌落进一个古老的传说。沿着幽深的巷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斑驳苍老的古墙,千年月光照过的砖瓦,都像一个古老的梦境。窄窄长长的巷子里,随手随地都是商铺,展示着徽州人全民皆商的遗风,手工艺品、风味小吃、楹联书籍……无不散发着着古朴的幽香,还有那些神工鬼斧雕琢出来的阙地、门饰、窗棂……都被岁月赋予了沧桑,向人们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的繁华与荣耀。
马头墙是徽派建筑中最显著的标志,其主要功能是防火,因为皖南地区人多地少,在建筑用地上必然表现出惜土如金的观念。再加上建筑物之间道路狭窄、布局紧凑,如果没有马头墙,一旦发生火灾,就有可能会波及范围很广。事实也证明了,马头墙对火灾的漫延能起到很好的阻隔作用。此外,马头墙还可以起到防盗的作用。徽派建筑往往屋宇连片,在房与房之间建成马头墙,就可以将每一单元的建筑建成一座堡垒,不仅让外面的人无法进入院内,甚至也无法窥视到院内人的行动,这也符合男子普遍外出经商的徽州地区的实际需要。马头墙在视觉上也让民居产生了一种非常突出的效果,远远望去,一片片白墙托起一层层黛瓦,在蓝天下的群山衬托下,错落参差,仿佛一组组凝固的音符,使整个建筑更具有一种令人痴迷的韵味。
皖南民居的大门都带有门楼,门楼的样式有多种,但一般都有似横空出世的飞檐,飞檐的下方多是砖雕做成的门额,门额的雕刻是徽派建筑向人们展示艺术造诣的地方。天井是徽派建筑中另一必不可少的结构,因为朝外的墙壁要造得又高又厚,而且出于安全的需要,还不能留有窗户,这样,徽派建筑中采光的需要就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解决。天井在徽派建筑中就应运而生了,几乎所有的天井在设计上都遵循“四水归堂”的原则,所谓“四水归堂”是指屋四檐的雨水全部流向屋中间的天井里,再由天井中间的下水道排向户外,这种设计理念基于聚水如聚财的认识,也是商人社会中特有的大众心理在建筑上的反映。
在皖南,旖旎的自然风光和令人叹为观止的人文景观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徜徉在粉墙黛瓦式的村落中,走在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上,流连于数百年来陆续留下的深宅大院,欣赏着美轮美奂的木与石的雕刻,忆想着这里曾经有过的繁华与荣耀,让人感觉时光仿佛在皖南的村落中失去了原有的威力,也让我们可以坦然地收拾心灵片羽的光辉,任思绪在沧桑变幻中变得宁静而又从容,轻易地获得一份无尚的甜美与幸福。
本文选自吕峰新书《梦里天堂》
木窗内外的时光
窗子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只要有房屋,就会有门和窗,我们现在看到的多是铝合金窗子,曾经独具韵味的木窗正在逐渐消逝。在客厅的一隅,还镶嵌着几扇历经岁月风雨侵蚀的木窗,上面雕满了花纹,给人一种深邃幽然的历史气息,让我总是情不自禁回想起那渐渐远去的木窗年代。
小时候,老家的房屋都是木窗,最吸引人的就是木窗的图形和各种各样的窗格子,那些图形和窗格子能带给我无限的瑕想。但不同的地方,木窗的设计也不同,木匠别具一格的风格也让窗的图形和窗格具有灵性。匠人用他们的心在木窗雕着不同的图案,有的雕花花草草,有的雕各种动物,图形栩栩如生,给人以美的享受。
记得我家的窗棂是用木条隔成的小方格图案,每个方格大约有半个火柴盒大,采光、通风都很好。夏日微风挟着凉爽从前窗进入,带着清新的空气,暑热带着闷气从后窗走出。冬天阳光倾泻进来,随着窗的摇动光影深或浅,浮尘在斜斜的光柱中起舞,略略潮湿的地面被烘烤出一种暖意。
在我居住的房间的木窗下面,摆放着一张窄窄的条桌,有时读书写字,有时什么都不做,就那么枯坐或伫立,透过窗子可以安静地看看平凡人家的炊烟生活。记得窗外有棵高大的槐树,尤其是的夏天,枝叶茂盛,浓荫如伞,那粗壮的树丫上经常闪现着鸟儿的灵动身影。有时候我还在熟睡,窗外的鸟鸣声就把我从梦中唤醒。那些鸟声透着细瓷的质感清清纯纯地穿窗而过,清脆的落在我的枕边,十分悦耳动人。
小窗棂大世界,窗棂是房子的眼睛,它巧妙地镶嵌了四时变化之景。当暖暖的春风吹过,有燕子呢喃飞过,杏花桃花梨花相继开满枝头。柳枝也软起来了,折上一枝柳条,左拧右旋,再抽去内芯,一支柳笛就做成了,呜里哇啦地响成一片。夏天和秋天是村庄的黄金时代,浓荫匝地、蝉鸣虫嘶、瓜果遍地、人欢马叫,这时的村庄像一个丰满的少妇,在灿灿的阳光下烂漫着她灼烁的丰姿。到了冬天,更是热闹不已,尤其是小孩子们则呼朋结伴、不知疲倦地嬉闹玩耍,老鹰捉小鸡、躲猫猫、骑竹马、跳房子、踢毽子、跳绳……
印象最深的是,奶奶喜欢坐在木窗前梳头。奶奶的梳妆盒前总是摆着一瓶头油,但奶奶总舍不得用,逢上喜庆的日子或者走亲戚,奶奶就抹上一点,平时奶奶就往头上抹水。她花白的头发总是梳得整齐光滑。白天,一缕缕阳光从窗木格子里洒进来,照在梳妆盒上,奶奶总是穿着自己织的棉布衣服,领口盘着好看的布扣子,端坐在梳妆台前,或梳头,或穿针引线缝补纳鞋。那时我总是和小伙伴在木窗外做游戏,奶奶在窗前的一举一动都深刻在我的记忆里。
在我看来,窗棂尤其是木窗棂,充满着浓浓的人情味,它把人与天地相连,窗中的人与窗外的景因为它而变得十分微妙。古代人窗子是非常有感情的,尤其是读书人,冬季喜在南窗下读书、睡觉,夏季喜在北窗下纳凉。归隐南山的陶渊明曾说:“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在睡觉与读书之外,倚窗远眺,凭栏望远,有心之人可有在窗栏中发现别一番天地。
长大后,更是读到了很多关于窗棂的诗文,如“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是杜子美的恬淡从容;“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是民间女子的相思;“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却又是落魄帝王的哀叹。记得最深的是李渔的小说《合影楼》中,一对小儿女隔池倚栏,影入池中,因而对影互怜,彼此爱慕,终于结成眷属。默默的窗栏,静静的人影,默默中,谁知道流动着多少诗意,酝酿着多少传奇。
木窗棂就是一个个镜头,在岁月收藏着一个又一个乡村画面。原色的木窗,总是令人想起一些朴素的人、朴素的事、朴素的情感,如同木的本质一样朴素。对于我来说,木窗里有一个遥远的世界,潜藏着孩提时欢乐的时光。每当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一个老人在向我飒飒地讲述一悠远悠长的旧梦,明丽而又忧伤,即令人惆怅又令人无限向往。
本文选自吕峰新书《屋头青瓦是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