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田记 | 刘亚荣

当我用文字抚摩土炕,这一切如此鲜活。土坯,砖,排列组合,组成炕田,接纳天地间的万物。

炕田记

文/刘亚荣

对于土炕,我起先并不依恋。我曾在大上海过春节,本想好好领略一下大都市的风采,不料却患了重感冒。整天囿在屋里,呼呼响的空调,厚实的毛毯棉被,也抵不住那份浸入肌骨的湿冷。那年初二,在杭州坐游览车看西湖,断桥,雷峰塔,冻得浑身哆嗦,连一杯豆奶也拿不稳,上下牙打颤,话都说不出来,我才念起土炕的好。

土炕边角四直,或长或方,一爿爿土炕连结在一起,就像整齐的阡陌。

称为炕田,恰如其分。一批批小苗,顶出母体的壳,炕上生,炕上长,像大田里的庄稼一样,一茬接着一茬,生生不息。世世代代的人,在炕上落生成长,接续烟火,繁衍家族血脉,演绎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在北方农家,土炕与锅灶联结在一起,做饭的余热暖火炕,一举两得。土坯是土炕的血肉,也夜夜与人的血肉相连。旧炕坯带着黑乎乎的焦油,是抹房顶的好东西。加上胶泥土,是庄户人家的“天”。也有人把陈年炕坯做肥料,白菜因而长得格外欢实。父亲曾把陈年炕坯做烟的底肥,那年的烟叶子比我还长,淡粉的花也分外娇艳。

在更北的北方,炕的取暖作用更强,我住过大同的土炕,里间屋外间屋都各有一爿土炕,屋里的土炕连着外屋的灶台,灶台上安着一口锅,锅台里侧还夹着一口小瓮,存放水,通过做饭的余火温热小瓮里的水,以备日常洗手洗脸洗衣服洗菜之用,用雁北伏天的机井水洗过手的人,会懂得灶上小水瓮的好处。外屋的炕,很干脆,就是靠北墙垒着半截炕,炕两面接地处有三个炕洞,可以同时烧炕。这就是大同特色,天冷,煤多,舍得烧热炕。

沈阳故宫最抢眼的制高点,就是那个高耸在清宁宫房后的巨大烟囱,屋内三面都是炕,叫“万”字炕。在很多描绘北方的画或文字中,炊烟袅袅盘桓于雪后的小平房上空,木门两侧贴着红对联,有的门口还挂着大红的灯笼。土灶台,炊烟,土炕,是北方农村的几个标志性符号,如今已成为记忆的底片,不可复制。

犹记得,土炕席美丽的席花,带着芦苇的清香。冬天,炕席下铺了厚厚一层麦秸,暄腾腾的,很是舒坦、熨帖。风刮得窗户纸呱哒呱哒响,我黏在被窝不想动。娘早捅开了煤火炉子,温了洗脸水。我披着棉袄,赖在炕上看窗台玻璃上的霜花“丛林”,树干是白的,树枝是白的,树叶也是白的,形状像柏树叶,又像海底世界,那些斜斜的伸展的纹路,也像聚在一起的藻类。这玻璃和霜花可真神奇,一愣神的工夫,丛林变成了将要融化的雪山,从顶部往下逐渐模糊成冰瀑,如梦如幻,奇妙极了。

炕围子是淡蓝色,丝绒般的质地。炕上铺着厚厚的毡条,毡条上是我发的炕单子,米黄地,中间是一架葡萄,叶子正绿,紫葡萄好水灵,这炕的温度是春天。早起做顿饭,这炕又要暖和半天了。我在炕上伸个懒腰,看到立秋媳妇担着水桶进了大门。

边往院里走边喊了句,“坤丫头,还没下炕啊!”

立秋媳妇照例放下水桶,竖起扁担,抱在怀里,袖着手,和做饭的娘说会话。

扯着扯着,又扯到她家的老雕花木床上。

“老雕花”木床是立秋媳妇的骄傲。据她说,是她奶奶的宝贝。床帮三面雕花,四角有四根雕花立柱,挂着白色的纱帐。最重要的是,床是他爷爷年轻时亲手做的。睡在那床上,把纱帐拉下来,蚊子都被隔在纱帐外,外面的世界也被隔开,那才叫舒坦。她说起她家的老雕花木床,脸上一会儿灿如春花,一会儿又失落得如同霜打的茄子。地理课上的四川,于我是个概念,遥远,也模糊。在她的描述中,四川有了温度和烟火,一年四季有吃不完的青菜,家里没菜了,到河边走一遭,顺手就有野芹菜、薄荷,可以下锅,还有好吃的腊肉、腊肠、腊鱼,平时藏在稻谷里,或吊在堂屋房梁上,来了客,切几刀,或蒸,或煮,或炒,都是下饭的好菜,山上还有冬笋和春笋……土炕不如雕花床,不卫生,睡到土炕上不踏实。言外之意,是北方不好,她是被人骗来的。

当初,她以为是嫁到北京郊区,媒人是那样说的。奶奶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她倚在床的雕花立柱上,忽闪着大眼睛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立秋媳妇说受骗来了河北。我承认,依她的姿色,确实可以嫁一个才貌双全的郎君。立秋长相配不上她,家庭成分也不好,立秋爹住过监狱,并在监狱上吊死去。听说,立秋爹被生产队派去邻县县城买东西,因为是借来的自行车,他没记清楚,推错了车子,被当地人逮住,村里人都说他平时手脚也不干净。有的乡亲说,立秋爹勾结着外村的人偷东西,反正没人说他家好儿。听说立秋爹上吊死了,我们跑去看热闹,胆子小,不敢进去,站在他家小过道口,只听到了院子里的哭声。他弟弟手脚也不干净,是我们游行的第一对象,在监狱几进几出,那时候游行,也就是掰了几个棒子,折了几穗高粱。立秋媳妇来时,家里只有婆婆一个,弟弟也死在了狱中,据说是越狱被击毙。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如果不是川妹子们来北方,只能是打光棍的命运。

我家打了压水井,四邻八家的都来挑水吃,立秋家与我家不远,立秋媳妇爱洗衣服,常来。立秋女儿出生后,要认我娘做干娘,娘还是找理由拒绝了。下意识里,还是对他家人疏远,甚至有点戒备。

初见立秋媳妇,我愣了一下。她身上有一种波斯血统的样子,皮肤略黑一点,鼻梁高,脸庞很生动,眼睛仿佛都会说话,细高挑的个儿,微卷的头发,是个很洋气的美人。

她初次来我家挑水,院子里的美人蕉篱笆一样站成一行,她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高兴地拍起了手掌。我以为,她会夸美人蕉火把似的花、舒展的大叶子画一样美,不料,她盯着美人蕉不错眼珠地说:“美人蕉根烧肉好吃极了。”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在我家乡,还没听说过谁家馋得吃美人蕉根呢。

爹倒没有舍不得,说:“好,等秋天吧,给你留着。”

我嘟囔爹不该答应给立秋媳妇美人蕉根,吃花的根,这是糟践花呢。爹说,这孩子大老远嫁到这里,吃喝肯定不习惯,想吃就给她一些。不耽误明年给你种。

那个夏天多雨,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美人蕉叶子上,居然有了雨打芭蕉的意境。来挑水的立秋媳妇,却几次对着美人蕉眼圈发红。多年后,我在江西横峰的地脚田头确实看到过一丛一丛的美人蕉,有红花的,也有黄花的,在雪白的桐华开满山野,荷花布满池塘的南方,在远离村庄的地方,栽种美人蕉显然不是为了观赏。藠头地边,有几棵美人蕉开着花,还结了圆圆的带棕红色肉刺的籽。我特意问询了江西和四川的文友,他们两人都没吃过美人蕉根烧肉。以前一直以为美人蕉根烧肉可能是南方,尤其是四川的地方菜,又打听了几次,没有人再度证明美人蕉根可以烧肉吃。

可这,确实是立秋媳妇念念不忘的一盘菜。

我突然明白,这美人蕉根烧肉,是立秋媳妇的乡愁啊。一如我在大上海思念家乡的土炕,并为春节该团圆时没守着老爹而落泪。

立秋一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了南方,立秋娘过世了,他家的红砖房子已经易主,变成了贴着淡青瓷砖的小卖部。立秋媳妇肯定如愿了,可以睡夏季有风吹的床。我后悔,当时没问问立秋媳妇,她家的老雕花木床是什么材质,是不是那树身上带着青苔和骨碎补的大香樟?那张床,是不是带着老祖母的气息?而立秋,是炕田里移栽的作物,从北方的炕迁到南方的床,在阴雨的南方冬季,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怀念老家热乎乎的土炕。

火红的美人蕉,老雕花木床,土炕,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意象。立秋媳妇就像我印象里的一株美人蕉,她坚决离开北方,是像植物一样患了水土不服的病吧。村子里对立秋一家人的冷淡,或许让她找不到属于她的气场。

水土不服,也是我的病。

我愿意回乡。田野上,那葱茏的绿意,让我心情舒畅。凝视冬季的大地,活像一爿爿连在一起的土炕。

土炕,大概算不上是建筑,只能算民居的附属物。我读《中国古代物质文化》,据作者孙极先生考证,甲骨文中有床字,《诗经》里有床,考古也发现了战国墓出土的黑漆床。在这本书中,炕是被忽略的,说到床,也含糊“床起初大概是为了防潮”。土炕真没地位。土坯,更为卑微,不如砖结实,遇水就化为一滩泥,土里来,土里去。

土坯在土炕里有一定的排列秩序,这是泥瓦匠们公开的秘密。一爿炕,暖和不暖和,烧起来省不省柴禾,熰不熰烟,是三大硬指标,达标全凭盘炕人的技术。这在传统手工的时代,是对泥瓦匠手艺的考量。

文英叔称得上一名称职的泥瓦匠,我家的土炕就是他和三叔盘的。

我遇到文英叔的时候,他正开着崭新的三轮车卖馒头,见到我,一踩刹车,跳下来,脸早笑成一朵花,“大侄女到我家去吧,让你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这个晚春,我要去文英叔家看土炕。街上早没有了柳树,电线杆上吊着路灯,却有不知哪里跑来的柳絮,滚成团,在水泥路上转悠。文英叔家对面是一处新盖成的房子,裸露着砖,还没装修,村子里到处都是新房子。

文英叔家房子不太新,却宽敞,进深大,铺着地砖,吊着顶。堂屋隔成两间,外间堆着几十袋子面粉,也不显凌乱。屋里是组合柜,床挨着北墙,床头靠西墙。南边原来盘炕的地方,是两个单人沙发。我问文英叔,别的屋还有炕吗?

“都没了,好多年就没炕了。”土炕的土字也去掉了,后来的炕是砖砌的。说起土炕,文英叔说烟道很较劲儿,弄不好不好烧,还熰烟。

文英叔曾开过大队的拖拉机,绿色的是什么牌子我忘了,红色的是铁牛55。这也算文英叔人生经历中的辉煌。改革开放前,孟尝村人的腰杆子直过。打井队、柳货队、盖房班,还有大型拖拉机,这在当时绝对是一座传统村落的传奇。文英叔一脸自豪,说当年他有作楼房施工技术员的机会。这事儿发生在天津大港区的北边,可是文英叔最终选择了做一名泥瓦匠,这是受村人尊重的一门手艺,他当时也以为能养老。从天津回来后,文英叔腰里掖着瓦刀,将军一样威风,四处给乡亲们搓忙,酒没少喝。文英叔经常帮我家干活,有时候没菜,就着白糖拌菜瓜喝几口酒。

文英叔的描述让我忍不住笑了。你奶奶蹬着一双小脚来找我,说“英,你明天给我抹一个洋灰瓮吧。”奶奶吩咐,文英叔立刻答应了。

第二天,太阳才一树梢多高,墙头上的青苔还隐在树影里,文英叔穿过高低错落的旧房子群,来到我奶奶家,三叔蹲在礓嚓(石字旁,右边一个察字)一边,头上的香椿树叶子,鱼一样在风里翻腾。文英叔进院子,三叔也没察觉,瞪着一个灰乎乎大鱼篓子状的东西,双手还比划着。原来三叔琢磨着抹了一个洋灰瓮,软塌塌的,像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佝偻着,口还收进去,哪像大瓮啊,鱼篓一样。文英叔说,三哥,你要想学,我可以带你。三叔还真成,跟着十几岁的文英叔满村子助工,居然也学得像模像样。从此和文英叔成为好搭档,“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盖房子,抹洋灰柜、洋灰瓮,抹水泥过木,垒墙头,盘炕一绝……

两个人的泥瓦匠生涯,维持了大概三十年左右,村里时兴新式房,变为包工。三叔种地,拉二胡,年前兼做豆腐,一“个”豆腐赚五十块钱,做半个月过年吃喝就够了。当初,不知道三叔的豆腐计量单位为啥叫“个”,而不是一锅或者几模子豆腐,原来做半天豆腐称为一个工,省略为一“个”豆腐。

文英叔打理着家里家外,他的儿子,在外县包了几十亩地,种麻山药,小日子很滋润。

三叔的儿子,在北京打工,过着寄居蟹似的生活。村里很多人家,在县城买了楼房,把在城镇生活当成一种荣耀。也有一些人家,因为孩子找对象,楼房是个必备的硬件,不得已在县城买楼房。炕所孕育的传统血脉,自此断了,伦理观念也似是而非。

村里的新房,配置的都是现代的床。炕,早因为翻盖房子扒掉了,只有一些很老的房子里才有土炕,只有老人们还验证着那句古话,“好吃不如饺饺,舒服不如倒倒”。那年坐月子,在单位住了一周,突然就觉得胳膊酸,下地走路,膝盖不得劲。娘说受凉了,在热炕上焐焐就好了。酸溜溜的胳膊腿,在暖乎乎的炕上缓了几天,果然就好了。

炕成了传说,与之相伴随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巨变。我享受着现代文明的便捷,却纠结于炕和床的物质转换。叔叔一辈的人们,对炕的态度,是无所谓的。爹总是嚷嚷着要回旧房住,贪恋热乎乎的土炕。年轻人对炕,是抵触的。我想,也许是炕世世代代所传承的基因,在工业化进程中发生了突变。

这一茬炕田里的庄稼,在炕上育苗,炕上长大,却情愿随风去漂泊。

土炕,已融入我的血脉,以为很快会写完,没料到,却如此艰难,甚至写得心情郁闷。朋友说,写忆旧的文章容易郁结、难过。诚然,往事已封在时间的壳里,社会发展也有既定的规律。我为什么要写土炕?与土炕匹配的是砖土结合的老房子,旧式的躺柜、阁子,还有被黄土埋没的人,以及在生活中沉浮的长辈和同辈们,还有一个传统的农耕时代。土炕是我与家乡的纽带,光阴隔在中间。

为了找炕的感觉,我买了老榆木罗汉床,我更愿意叫它罗汉榻。它雕花的帮,看起来就像小时候的炕围子,中间的炕桌,堆着一堆待读的书。这些年,我买的最中意的东西,当属这个罗汉榻。我盼着带着孙辈,坐在上面,读书作画。只是,稍有遗憾,这个罗汉榻远没有土炕大,也没有土炕的温暖温度。

思念炕,不是留恋清苦日子,而是思念那些给光阴吞噬的亲人。

土炕和家谱一样,浸润着家族血脉和家族气息。

上世纪末,大哥推倒了分到我爱人名下的旧房子,翻盖一新,并在里面娶儿媳,生孙子。我们回家,就睡在大嫂的热炕头。大嫂想卖掉她家的旧房子,我赞成,但还是有点不舍。我割舍不了的,是故土,是乡情。

隔着窗户,看婆婆的屋子。房顶黑黢黢的,墙角和屋顶都结着蜘蛛网,年画耷拉着角。炕上的席子黑乎乎的,蒙着灰尘,已辨不清席子的纹路。炕头炕尾也不见了被褥,一丝人气也没有。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婆婆生于土炕,卒于土炕,像一棵庄稼在炕田坦然度过一生。

这座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房子,已破旧不堪。房子一头有了裂缝,前后山拉着钢筋。躺在炕上,单薄的檩条,稀疏的竹竿椽子,总让人担心这房子的牢靠度,土墙皮虽然粉白了,依然掩不住它的简陋。婆婆和房子一样老了,二哥过世后,她一个住在这个院子。数次想接婆婆出来,却屡屡被她找理由推后。

婆婆推脱的借口,是城市没有热炕头。

我知道,这仅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借口。故土难离是老一辈人的通病,婆婆的世界,已经局限在炕上和小小的院子里。这所红砖做表,土坯做里子的房子,也是一家人省吃俭用几年才换来的。那年,大哥拆了婆婆的土炕,把旧炕坯和了泥,重新抹房顶。大哥负责抹,我爱人往房顶系,大嫂往泥兜子里出泥,我拎了半天泥兜子,晚上胳膊疼得没法安置,压着举着都疼得要命,用汤药熏洗了几次才好。这爿土炕,每三年拆掉,重新盘一次。数次重生的土炕,盛着婆婆的半生。

婆婆去世后,这房子一直闲置着,土炕也如土地般荒芜。三间屋子,娶过两房儿媳妇,大红的喜字贴在墙上,带红双喜图案的被褥,整齐的叠在炕头。它最有力的意义,是收纳了一家人的艰辛和聚散,也证明婆婆在这个世上来过。婆婆在,这是个家。

思索土炕,查阅资料。《诗·匏叶传》和《汉书·五行志》均有记载,考古也证明,炕古已有之。我想,就算没有任何记录,也不能否认土炕是乡村最重要的元素。“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北方男人的最爱。

我读到任慧文先生一句话,“一度看起来最真实,最本原,最自然的东西,往往是一种文化建构的产物。”土炕,不仅是一种文化符号,它有既有的存在意义和价值,隐到时光中,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土炕上所演绎的悲欢,世态,是非,还会在床上继续。恍然,不再纠结。

土炕能治思乡的病。

看盘炕,是很久的事情了,我无法再结构炕的脉络,土炕的温度也渐次消退。土炕上泛着草木本色的炕席或者凉席,棉被,荞麦皮枕头,有时候是立体的,有时候是平面的,我也只是土炕上的一个剪影。往事变得缥缈,土地、草木的气息也疏离乃至虚无。

当我用文字抚摩土炕,这一切如此鲜活。土坯,砖,排列组合,组成炕田,接纳天地间的万物。莫名的,总感觉那一摞摞土坯,像一列列文字。黄土、土坯、砖、土炕,在时光中沉寂,却在文字中复活。

本文原刊于《西部》2019年第6期

刘亚荣,河北省蠡县人。作品散见于《散文》《散文百家》《散文选刊》《黄河文学》《山西文学》《天涯》等杂志。有作品入年度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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