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墓前遇高风 / 四六文摘

先秦史暨毛氏文化

观中外时事写吉光片羽窥见

研古今历史发一鳞半爪见解

毛遂墓前遇高风

文/毛天哲

赴河北鸡泽参加了中华毛氏联谊研究会一届四次会议后，转道永年广府古城拜谒毛遂墓，浙江衢州的井根宗亲与我夫妇同行。毛遂墓在古城西南五里大堤内，在西南角城楼上眺望，目力隐约可及，故当地人亦称此角楼为毛遂楼。为省脚力，亦为节约时间，吾三人租车前往。

毛遂墓是永年历史上著名的“平干八景”之一。据史书记载，汉景帝第六子刘彭祖先受封为广川王，后改封赵王（即赵敬肃王），建都邯郸。刘彭祖姬妾很多，儿子成堆。据统计，见于记载的就有二十八个之多。他死后赵王爵位传给长子一系。而他的最小儿子刘偃在汉武帝时“以亲亲故”，封为平干王（刘偃，字平干），封地在今河北永年县一带。

平干王刘偃擅长经史，酷爱文学，曾于封国内广设学校，推行教化。他还喜爱游览名胜古迹，把平干王国内的聪明山、昭惠王祠、毛遂墓，猪山石刻、紫山、赵王陵寝等八处胜迹排为“平干八景”。

后“平干八景”被无数文人骚客演绎。至清代“平干八景”已成为“聪山蕴秀，滏水流虹，荷香十里，稻引千浦，毛冢高峰，冉墓遗迹，龙潭风雨，奎阁凌霄。”相传，当年毛遂墓墓冢高大，占地面积几十亩。

毛遂墓前曾有墓志，在清末战乱年代被驻守永年城内的盐警盗去，下落不明。解放后，墓旁尚存一通石碑，上书“毛遂先生之墓”。可惜“大跃进”中坟丘被削为平地，并分给一户农民当了自留地。后来这位农民仰慕毛遂先生的贤名，偷偷在原墓址上垒起了坟丘。近年由政府拨款重新修砌了墓冢，竖起“毛遂之墓”的新墓碑，使之成为供后人观瞻、凭吊的一处著名景点。

到了目的地，方知文人墨客的演绎真是不可尽信。毛遂墓在距一处大堤内大致二百米处，周围是一些芦苇和稀稀疏疏的荒草，根本不见一棵大树，甚至小树亦不见有一棵。墓塚倒是堆砌的较高，迨亦不过二米多点，且看得出来，都是新土堆砌。墓地四周空地俱为土质，有推土机碾过的痕迹，盖当地政府在做修葺前的基础工作。墓碑为永年县广府镇人民政府于一九九二年所立，上书“毛遂之墓”四个大字，右上角有“平原君上客谏议大夫”几个小字。

此情此景，不禁令人唏嘘。这难道是名传遐迩的“平干八景”之毛遂墓吗？现存的毛遂墓无论规格形制，还是辅助建筑，都显得极为简陋，与“凭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慷慨之士很不搭配。在前来的路上，我们曾向司机打听了当地有多少毛氏，司机说永年城里大致就二三户姓毛的。我想这可能是因当地毛姓后裔财力有限，维护尚艰的缘故吧。看来欲重新修葺好毛遂墓还是得依靠当地政府出力了。

吾三人在毛遂墓前作了简单的祭拜，合影后就往回走。大致走了不过百余步，井根宗亲提醒我，另一条小路上来了两大人两小孩往毛遂墓而来，其中的一妇女手中拎了个篮子，貌似是来祭奠毛遂的。于是我们遂转回，果然是一家子人来给毛遂上香祭拜的。乘着那妇女在摆放祭祀供品的功夫，我们和这家子当家的攀谈了下，方知他们并不姓毛。

问他为何一家子皆来祭拜毛遂，他倒是回的很简单，说他们全家就是信奉毛遂，相信毛遂会保佑他们的。我听了后感觉有些惭愧，因为出来的匆忙，我们竟然忘却了该去买点香纸蜡烛什么的祭祀用品，作为毛姓人，我们对毛遂的祭拜之诚竟然不如外姓人。我和井根宗亲在他们一家人祭拜时，亦一起再次向毛遂作了拜告，希望毛遂公在天之灵原谅我们的疏忽。

从广府古城回到金华家中已好多天了，虽两地相距千里，然在毛遂墓前遇到外姓人给毛遂上香祭拜之事，还是时时会浮现在我眼前。文人墨客做这样的事情还可以理解，但那一家子是很普通的老百姓，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他们这么虔诚地给一个死于二千年前的外姓人扫墓上香呢？这样的情形我只在韶山见过，来韶山在毛泽东主席雕像前上香祭拜的人不少，确实有不少外姓人。对于主席，绝大多数中国老百姓都抱有崇敬爱戴之心，给主席上香祭拜亦在情理之中。但在广府古城的毛遂墓并不为外人所广知，那一家子人来给毛遂上香祭拜纯属自觉自愿，倘若不是被我们遇到，谁会相信普通的老百姓一家子人会给二千年前的古人上香祭拜，何况他们并不是同姓。

在家细翻永年地方志，方知被清代人演绎的平干八景之“毛冢高峰”，其实应该是“毛塚高风”。明代“淮南三李”的李长科曾留有吟咏平干八景诗，其中第五景即“毛塚高风”。明代进士、大仆寺丞申佳胤有和韵一首，较为知名，诗云“一剑横阶气若何，平原轻侠尽消磨，铜盘热血惊蛮楚，锥颖英魂壮滏河。碑自苍苍看独峙，世多碌碌许谁过。几回凭吊郊南墓，野树虹光满碧萝。”其子申涵昐亦有咏毛遂墓绝句存世，题名亦为“毛冢高风”，可见此“风”非那“峰”。今人又演绎为“毛遂高峰”，百度百科里即高挂之，实误也。

永年广府古城周边皆洼地，绝少有峰峦起伏之处。毛遂墓是在永年洼地上所建，故高不过广府城墙亦显然。然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塚，惟遂馨扬，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毛遂墓自汉平干王刘偃主政永年以来即列入平干八景，正是当时人皆敬仰毛遂之高风亮节的缘故。而千年过后，那一家子普通百姓还能自发来给毛遂扫墓上香，不正是先生之高风流泽所在吗？

毛家小子天哲写于浙江金华

二〇一四年十二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