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旧赋
一、李世民
余将问罪东夷,言过洛邑,聊因暇景,散虑郊畿。流盼城阙之闲,睹弱龄游观之所。风云如故,卉木维新,少壮不留,忽焉白首。追思曩日,缅成异世,感时怀旧,抚辔忘归。握管叙情,赋之云尔。
惟端扆之馀隙,属凝阴於暮年。时观兵於九伐,聊息驾於三川。登临原隰。怅望郊壥chán,览绮纨之游践,观畴昔而依然。地不改其城阙,时无异其风烟;想飞盖於河曲,思解佩於芝田;挟弹铜驼之右,连镳金谷之前。薪指倏其代谢,舟壑俄而贸迁。属隋季之分崩,遇中原之丧乱。濯龙变为汙池,平乐化为京观。天地兮厌黩,人神兮愤惋。遂收袂而电举,乃奋衣而云翔。据三秦兮凤跱,出九谷兮龙骧;挥宝剑之虹彩,回雕戈於日光;扫欃chán,枪兮定六合,廓氛沴lì兮静八荒。昔总戎於藩屏,今拱已於岩廊。营馀故柳,垒有残墙。怀壮龄之慷慨,抚虚躬而自伤。观世俗之飘忽,鉴存亡於宇宙。林何春而不花,花非故年之秀;水何日而不波,波非昔年之溜。岂独人之易新,故在物而难旧。岁月运兮寒复暑,日月流兮夜还昼。信造化之常经,孰圣贤之可救。於是停舆郊郭,极眺山川,信兹都之壮丽,乃卜宅於姬年。兴亡兮代袭,隆替兮相沿。惟在德而为故。实弃道而难全。仰烟霞兮思子晋,俯浩汗兮想张骞。叹高踪之靡觌,嘉令誉之空传。聊凭轼而静虑,怀古人而怅焉。况复气结隆冬,岁穷馀律;对洛景之苍茫。听寒风之萧瑟;云散叶而无蒂,雪凝花而不实;雾岭断兮疑连,烟林疏兮似密。节物同於前载,欢忧殊於曩日。扣沈思而多端,寄翰墨而何述。
说到唐代文化,众皆曰“诗。”所谓唐诗宋词。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文体“赋”却不为大众所熟知。盖因“诗”乃大众文化,朗朗上口而广为流传,而“赋”却略有官方文化的色彩,难以口传而名不重。然“赋”于唐一代,却有着相当地位。“唐以赋取士,”想当官?你可以不会作诗,却万万不可不会作赋。
《感旧赋》为唐太宗李世民所作。虽时太宗已老,但行文挥洒间,雄浑豪迈的气势自然而就,不愧为一代雄主!
序文:“余将问罪东夷,言过洛邑,聊因暇景,散虑郊畿。”介绍了此文的背景。谓之:吾正要去东伐高丽,路过洛阳,暂时休息一下,利用这段闲暇,于洛阳郊外散心溜达溜达。而于旧时故地重游,看到少年嬉戏游乐,不由得想起少年时代的岁月来。于是赋文记之。
“惟端扆之餘隙,属凝阴于暮年。”此段正文写出兵伐罪,于洛阳三川之地修整。忆起当年与王世充大战于洛阳。登高望及昔日战场,不由回忆起年轻时顺应天时,弃笔从戎,起兵征战四方,横扫六合的往事。时大隋朝倒行逆施,分崩离析,中原大地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天地色变而人神共愤。
“遂收袂而电举,乃奋衣而云翔。据三秦兮凤跱,出九谷兮龙骧。挥宝剑之虹彩,回雕戈于日光。扫欃枪兮定六合,廓氛沴兮静八荒。”王霸之气跃然纸上。写出作者乃顺应天意,撸起袖子就开干。以三秦之地为根据地,征战洛阳而名扬天下。锋芒跃然而出与日月争辉。“电举、云翔、凤跱、龙骧。”用词豪迈,“定六合,静八荒”雄浑大气,这就是年轻时候的李世民,神勇壮烈,战无不胜。这就是一代帝王!武,雕戈映日。文,慷慨激昂。不愧为一代帝王之作!
“怀壮龄之慷慨,抚虚躬而自伤。”而从昔年的三军统帅到帝王宝座。与金戈铁马的军营渐行渐远。时光流逝,虽心怀壮年之志,奈何已力不从心。此处“壮龄”与“虚躬”,“慷慨”与“自伤”,对比强烈,一代帝王的成长史到此戛然而止。由此转折为此文“感旧”的中心思想的抒发。
“观世俗之飘忽,鉴存亡之宇宙。林何春而不花,花非故年之秀;水何日而不波,波非昔年之溜。岂独人之易新,故在物而难旧?岁月运兮寒复暑,日月流兮夜还昼。信造化之常经,孰圣贤之可救!”观世俗之变迁,朝代之更替。花开花谢,水波起落。冬寒夏暑,日月流转的自然规律。预示时光流逝不再回头,即使帝王圣贤人等亦无法逆转,改变。
“于是停舆郊郭,极眺山川,信兹都之壮丽,乃卜宅于姬年。”呼应首段,由凭吊往昔回到现实。“兴亡兮代袭,隆替兮相沿。唯在德而为故,实弃道而难舍。”并感悟到兴亡更替,实为执政是否在德之故。
末端以传说中的神仙及历史上的张骞为例。说明神仙的踪迹和历史的虚名都不过是过往云烟,悄然消失于时光流逝。最后在“对落景之苍茫,听寒风之萧瑟。”的苍凉意境中总结。“扣沉思而多端,寄翰墨而何述!”
本篇文赋结构布局精巧。情景交融,于洛阳郊外的旧时战场风景入手,由景入情,追忆一生戎马倥偬的岁月。由历史的追忆继而转折到虚躬自伤的感慨。感叹时光流逝之不可逆转,隐隐有点对征战高丽的隐忧在其中,或是对时光流逝的一种焦虑紧迫感隐于其中。
太宗自己说:“朕虽以武功定天下,终当以文德绥海内。文武之道,各随其时。”观其文赋,既有汉赋之绮丽又兼雄浑大气之豪迈。实不亏为“千古一帝”之喻!
二、岑参
参,南阳人。天宝三年进士,累官右补阙,改起居郎,由库部郎中出为嘉州刺史。杜鸿渐镇西川,表为从事,以职方郎兼御史领幕职。
感旧赋(并序)
参,相门子,五岁读书,九岁属文,十五隐於嵩阳,二十献书阙下。尝自谓曰:?霄坐致,青紫俯拾。金尽裘敝,蹇而无成,岂命之过欤?国家六叶,吾门三相矣。江陵公为中书令,辅太宗;邓国公为文昌右相,辅高宗;汝南公为侍中,辅睿宗。相承宠光,继出辅弼。《易》曰:「物不可以终泰,故受之以否。」逮乎?武后临朝,邓国公由是得罪;先天中,汝南公又得罪。朱轮华毂,如梦中矣。今王道休明,噫世业沦替;犹钦若前德,将施於後人。参年三十,未及一命,昔一何荣矣,今一何悴矣?直念昔者,为赋云,其辞曰:
吾门之先,世克其昌。赫矣烈祖,辅於周王;启封受楚,佐命克商。二千馀载,六十馀代,继厥美而有光。其後辟土宇於荆门,树桑梓於棘阳;吞楚山之神秀,与汉水之灵长。猗盛德之不陨,谅嘉声而允臧;庆延自远,祜洽无疆。自天命我唐,始灭暴隋;挺生江陵,杰出辅时。为国之翰,斯文在兹;一入麟阁,三迁凤池。调元气以无忒,理苍生而不亏;典丝言而作则,阐绵?以成规。革亡国之前政,赞圣代之新轨,捧尧日以?从;扇舜风而草靡,洋洋乎令问不已!继生邓公,世实须才;尽忠致君,极武登台。朱门复启,相府重开;川换新楫,羹传旧梅。何纠缠以相轧,恶高门之祸来?当基武后临朝,奸臣窃命;百川沸腾,四国无政。昊天降其荐瘥,靡风发於时令;藉小人之荣宠,堕贤良於槛?。苟忄?忄奴以相蒙,胡?鬼厉以职竞?既破我室,又坏我门。上帝懵懵,莫知我冤;众人忄会忄会,不为我言。泣贾谊於长沙,痛屈平於湘沅。
夫物极则变,感而遂通。於是日光回照於覆盆之下,阳气复暖於寒谷之中。上天垂鉴,佑我伯父;为邦之杰,为国之辅,又治阴阳,更作霖雨;伊廊庙之故事,皆祖父之旧矩。朱门不改,画戟重新;暮出黄阁,朝趋紫宸;绣毂照路,玉珂惊尘。列亲戚以高会,沸歌钟於上春。无小无大,皆为缙绅;禺禺??,逾数十人。嗟乎!一心弼谐,多树纲纪;群小见?鬼,独醒积毁;铄於众口,病於十指;由是我汝南公复得罪於天子。当是时也,Τ侧崩波,苍黄反覆;去乡离土,隳宗破族;?雨流离。江山放逐,愁见苍梧之?,泣尽湘潭之竹;或投於黑齿之野,或窜於文身之俗。呜呼!天不可问,莫知其由;何先荣而後悴,曷曩乐而今忧?尽世业之陵替,念平昔之淹留;嗟余生之不造,常恐堕其嘉猷。志学集其荼蓼,弱冠干於王侯;荷仁兄之教导,主励已以增修。无负郭之数亩,有嵩阳之一邱;幸逢时主之好文,不学沧浪之垂钩。我从东山,献书西周;出入二郡,蹉跎十秋。多遭脱幅,累遇焚舟;雪冻穿屦,尘缁敝裘。嗟世路之其阻,恐岁月之不留;眷城阙以怀归,将欲返?林之旧游。遂抚剑而歌曰:东海之水化为田,北溟之鱼飞上天;城有时而复,陵有时而迁。理固常矣,人亦其然。观夫陌上豪贵,当年高位;歌钟沸天,鞍马照地。积黄金以自满,矜青?之坐致;高馆招其宾朋,重门叠其车骑。及其高台倾,曲池平;雀罗空辈其处所,门客肯念其平生?已矣夫!世路崎岖,孰为後图?岂无畴日之光荣,何今人之弃余?彼乘轩而不恤尔後,曾不爱我之羁孤?叹君门兮何深,顾盛时而向隅;揽蕙草以惆怅,步衡门而踟蹰。强学以待知音,不无思达人之惠顾,庶有望於亨衢。
感旧赋附歌 唐·岑参
东海之水化为田,北溟之鱼飞上天。
城有时而复,陵有时而迁,理固常矣,人亦其然。
观夫陌上豪贵,当年高位,歌钟拂天,鞍马照地,积黄金以自满,矜青云之坐致,高馆招其宾朋,重门叠其车骑。
及其高堂倾,曲池平,雀罗空悲其处所,门客肯念其生平?
已矣夫!
世路崎岖,孰为后图?
岂无畴日之光荣,何今人之弃予。
彼乘轩而不恤尔后,曾不爱我之羁孤。
叹君门兮何深,顾盛时而向隅。
揽蕙草以惆怅,步衡门而踟蹰。
强学以待,知音不无。
思达人之惠顾,庶有望于亨衢。
注释:
[1]阙下:指皇宫。 [2]云霄:高位。 [3]青紫:古代公卿绶带用青色、紫色,故借以指高官显爵。 [4]金尽裘敝:战国苏秦游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敝,黄金百斤尽”。 [5]蹇:本《周易》卦名,有艰难之象,故用以表示困厄、不顺利。 [6]叶:世,代。 [7]江陵公:岑参曾祖岑文本,封江陵县开国伯。 [8]邓国公:岑参伯祖岑长倩。 [9]汝南公:岑参伯父岑羲,史仅载其封南阳郡公。 [10]宠光:恩宠光耀。 [11]辅弼:这里指宰相。 [12]朱轮翠毂:“翠”当作“华”,古代显贵乘坐的车子。 [13]休明:美好清明。 [14]钦若:敬顺。 [15]一命:周制官阶从一命至九命,一命最低。 [16]克:能。昌:盛。 [17]烈祖:对祖先的美称。 [18]启封受楚:岑氏始祖为周文王异母弟,世居南阳,春秋时为楚地。 [19]土宇:土地和屋宇。 [20]灵长:广远绵长。 [21]猗:用于句首的叹词。 [22]谅:信,确实。 [23]允臧:确实好。 [24]庆延:福泽绵延。 [25]洽:沾湿,浸润,一般用于福德、恩惠等。 [26]挺生:挺拔生长,杰出。 [27]翰:辅翼。 [28]麟阁:秘书省的别称。 [29]凤池:中书省的别称。 [30]无忒:不差。 [31]丝言:纶言,王者之言。 [32]绵蕝(jué):即绵蕞,指制订整顿朝仪典章。 [33]云从:随从者多。 [34]草靡:草顺风而倒,比喻教化风行。 [35]令问:好名声。 [36]极武:滥用武力。 [37]川换新楫:《尚书·说命上》:殷高宗以傅说为相,谓之曰:“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 [38]羹传旧梅:《尚书·说命下》:殷高宗谓傅说:“若作酒醴,尔惟麹糵;若作和羹,尔惟盐梅。” [39]荐瘥:一再发生疫病,指深重的灾祸。 [40]靡:衰弱。 [41]槛(jiàn)阱:陷阱。 [42]惛怓(náo):喧哗,吵闹。 [43]丑厉:丑恶之人。 [44]职竞:专事竞逐。 [45]懀(wèi)懀:憎恶的样子。 [46]覆盆:葛洪《抱朴子·辨问》:“是责三光不照覆盆之内也。”谓阳光照不到覆盆之下。后因以喻社会黑暗或无处申诉的沉冤。 [47]伊:发语词。 [48]黄阁:门下省的别称。 [49]紫宸:皇宫。 [50]玉珂:马络头上的饰物,也用以指代马。 [51]歌钟:歌乐声。 [52]无小无大:《诗·泮水》:“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53]颙颙卬卬:形容体貌庄重恭敬,气概轩昂。 [54]弼谐:辅佐协调。 [55]十指:十手所指,出《大学》:“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56]偪(bī)侧崩波:逼迫奔波。 [57]苍梧、湘竹:舜南巡而葬于苍梧之野,其二妻娥皇、女英追悼哭泣,泪染于竹,后世称湘妃竹。 [58]黑齿、文身:《山海经·大荒东经》有黑齿国。《礼记·王制》:“东方曰夷,被发文身,有不火食者矣。”两者泛指化外之民。 [59]不造:不幸,不成。 [60]嘉猷:治国的好规划。 [61]荼蓼:荼味苦,蓼味辛,泛指苦难艰辛。 [62]负郭:靠近城郭。《史记·苏秦列传》:“使我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 [63]脱辐:《易·小畜》:“舆说辐,夫妻反目。”说同脱。 [64]焚舟:烧船,指没有退路的处境。 [65]睠:同眷。回顾。 [66]云林:山林,指隐士生活。 [67]东海之水化为田:即沧海桑田典故,见《艺文类聚》卷八引《神仙传》。北溟之鱼飞上天,见《庄子·逍遥游》。城复,出《易·泰》“城复于隍”,谓城墙倒入护城壕。陵迁:出《诗·十月之交》“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后有“陵迁谷变”。四者均指重大的变化。 [68]雀罗:《史记·汲郑列传论》:“始翟公为廷尉,宾客阗门;及废,门外可设雀罗。”指权贵失势后无人问津。 [69]后图:后路,今后的打算。 [70]畴日:昔日。 [71]恤尔后:顾及你的身后。 [72]羁孤:羁旅孤独的人。 [73]向隅:比喻孤独失意或不得机遇而失望。 [74]衡门:简陋的房屋,也指隐士的居所。 [75]强(qiǎnɡ)学:勤勉地学习。 [76]达人:显达之人。 [77]亨衢:大路,喻指美好前程。</p><p><br/></p><p>赏析:</p><p><br/></p><p>岑参是唐代著名的边塞诗人,并不以赋而著名,这篇《感旧赋》也是他集中唯一的赋,写于他进士及第之前。这篇名为“感旧”的作品,所感并非作者自己的亲身经历,与向秀写《思旧赋》悼念老友嵇康不同,但这并不意味着其内容的空洞和情感的缥缈。因为岑参所感,是在国运传承和家世兴衰的交替作用下,折射于自身的切肤之感。在内容和构架上,岑参模仿了庾信《哀江南赋》,但除了写骈文的才气,岑参还缺少庾信的亡国之痛,在文中他更多的只是关注自己的人生,所以《感旧赋》虽有《哀江南赋》的影子,但在艺术成就上终难比肩。</p><p><br/></p><p>岑参的曾祖岑文本是太宗时候的宰相。贞观年间人才荟萃,所以岑文本在史上的名望被同时的魏徵、虞世南、房玄龄等人的光芒遮掩,但也是官至中书令,曾经主修《周书》,是学识品行俱佳的一代名相。三世之后,到了岑参,却一切都面目全非。早年丧父,家境困顿,童年的岑参既是一个勤奋读书士子,又像一个无心世事的隐士。到了二十岁,他终于进京献书,展现了他渴望功名的真实,然而终究未果。要体会这一切,则又不得不了解当时的社会。</p><p><br/></p><p>唐代承袭隋朝的科举制,将仕宦的大门向所有的平民敞开,然而这只是制度改革的开始,现实中门阀制度的影响还很巨大,《新唐书》中独有《宰相世系表》,整个唐代的三百多位宰相,大抵都出自名门大族。但是,另一方面,既然制度已经改变,宰相并不能世袭,当时就有“来护儿儿作宰相,虞世南男作木匠”(许敬宗语)之说,来护儿只是一员武将,而虞世南的儿子做的则只是将作监的官,但这样的家族起伏对当时人们的心理影响终究是很强的。岑参也是受到这样的影响。所以他的感旧,不是个人的旧,而是家族的旧,为自己家族的先人感慨,实际上是隐隐地怀着一种世袭官爵的幻想。站在亲人的立场,他自然在文中多所褒贬,他的先人都是国之栋梁,其对立面都是小人、奸臣。当然,作为文学作品,其中是非可以不去过分纠结,单就其文采而言,还是可圈可点的。</p><p><br/></p><p>后一半的篇幅,岑参则用来抒写自己的奋斗经历。就那段事实来说,或许真的算不了什么,不过是早年生活艰难,刻苦学习,又曾尝试进京自我推销。这一番经历用浏丽的文字写来,确实好看,“我从东山,献书西周”“雪冻穿屦,尘缁敝裘”之类的句子都很雅致含蓄。最后,岑参又写了一段好文章,痛快地数落了一通世态炎凉,只是这一段同样是建立在自认为宰相之后的心理基础之上,文字虽佳,理趣却多少是有些问题的。初唐时候王勃写了著名的《滕王阁序》,那是励志的经典范文,与岑参此赋的最大区别还不在文采,而在心理基础,因为王勃的祖父辈,不是隐士就是小官,他没有可以寄托的光环,也就没有多少失落感。岑参此时只能无奈地说,好好学习,等待贵人提携。</p><p><br/></p><p>写了这篇赋之后不久,岑参中了进士,并像当时很多渴望功名的文人一样投身边塞,建立军功,最终做到嘉州刺史。在多年的边塞军旅生活中,岑参的激情与瑰丽的异域风景相摩荡,使他成为唐代一流的边塞诗人而名垂后世。上天以这样魔幻的方式报答了这个自视为宰相之后的勤奋攀登者,而这篇《感旧赋》正好留下了他在中途的一个剪影,后人读来,又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