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世界】有一种乡愁，叫母亲的房子

姜全政，1965年生，庆阳镇原人。喜欢阅读，喜欢涂鸦，用书写文字来抒发性灵，拥抱生活，拥抱文学！

有一种乡愁，叫做母亲的房子

—（蔡祟达《皮囊》之二）

读者/姜全政

黑狗达的母亲从镇政府回家的路上

就快累倒了。 与天气无关。

她看到拆迁的黑线正从她家房孑切下来，跟

切一块豆腐差不多。 她憋屈得不行

和冬天无关。

她决定在二层上再建二层，她要黑狗达的父亲

地下有知：家永远是完整的。

她想起他对她的承诺：建个二层楼。 她

想得很多——一只珊瑚虫死了，变成新珊瑚虫的房子

继续往上生长，它们的生命堆在一起，物化成层层

叠加的躯壳。 人就像这珊瑚虫。

四层楼以奇怪的模样兀立着，却没谁在乎

正如金鱼箱底的珊瑚礁，做了五彩斑斓的陪衬

有谁在乎惊心动魄的死亡和传承？

黑狗达的父亲脆弱的时候，她常说着一句话——

再走几步看看。 这话漂白了丈夫的一口黑牙冲淡了

一个男人的残疾和怨气 却终于没留住他一口气。

人做事常在一念之间，也往往有一念之差

快撑不起时，她给自己备下了老鼠药

这药反而医治了一个家的贫穷和戾气。

黑狗达知道自己的心和小镇一样，正以发展的

名义，仓促规化和摧毁。 尽管曾认定

这种种美好。 在母亲决定建房的那一刻

他明白，母亲不仅仅为了父亲的脸面

和儿子的脸面。

不在北京买房同样能开出美丽的爱情之花

黑狗达这样安慰她。 那一刻

他看到了母亲对父亲，对儿子的爱情

羞涩而坚定，自私而可爱，粗糙而安详。

黑狗达的同事从老家回来，讲着种种的故事

不习惯啦，隔阂啦，并提议为遥远的故乡干杯。

举杯的姿势里，黑狗达传达出这样的庆幸——

你们这群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房子终究被拆了，一条走惯了的山路

却能引导一颗灵魂，找到母亲的家

它张开双臂抱紧了黑狗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