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花手绢
本文作者:李云彪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经人介绍,我与现在的妻子订了婚。那时候人们时兴兜里装手绢,我想浪漫一下,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一块花手绢。手绢上面印着一枝水上荷花,真好看,也正好能表达一下自己的爱意。于是,在荷花旁边提笔写了一首小诗:“绿叶映红花,花叶两难分。君是花一朵,我愿绿叶陪。”那天,在送未婚妻回家的路上,我悄悄地掏出来,说:“送你一样东西,回家再看。”我边说边露出神秘的一笑。手绢叠得方方正正,不好意思地递到她手里,她的脸上也泛起一抹红晕。一路上,我骑着自行车,她坐在后面,只听到耳畔嗖嗖的风声……这是三十二年前的一幕。
后来,妻子还回赠了我一本年轻人立志成才的书。
婚后,妻子把那块花手绢藏在大红柜里,舍不得用,有时候也会拿出来欣赏一番。我也把她赠送的书藏在书桌里,常常拿出来读读。
有了孩子以后,种了几十亩地,过上了油盐酱醋茶、喂猪烧柴的日子,忙得不可开交,花手绢和书成了没人理的“角落”,渐渐被淡忘。
我当了六年民办教师,后来转了正,领上了国家的俸禄,成了半家户,还得继续种地,与土地打了十多年交道。
种地真是辛苦,又当老师又种地那就更不言而喻了。这就苦了妻子,我只能在下班后或者是礼拜天帮她干点活。春天播种时,她四处雇人完成;烈日炎炎的夏天是锄禾的季节,妻子的汗水不知流到土里多少,真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秋收时,我放了暑假,终于可以和她共患难了。记得那年秋收,孩子才刚学会走路,那年月父母都忙,没人给看管,只好带上孩子去割地。孩子打闹时,就把一个“黄太平”用线绳拴在前面的麦穗上哄他去拿,我们在后面干活。有时候,孩子不小心嘴里吃了麦芒,直咳嗽,我们吓得赶紧从他嘴里掏出来。要是这一招不灵了,就背在背上继续前行。记得有一天,我们在村北坡拔地,一直到太阳已经落山,发现孩子玩耍时把钥匙给丢了。妻子背着孩子,我们沿着麦垅一垅一垅地找,直到天黑才找到。秋风飒飒,麦浪滚滚,妻背儿子满地寻,此情此景,我的心潮在翻涌……踏着泥土,披着夜幕,拉着妻儿,奔向家门,用那串找回的钥匙伸向锁孔。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家,妻子就是一朵花,我只是一片叶,一个陪衬!
那时候,岳父岳母家也种三口人的地,他们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还供一个儿子上学。农忙季节,妻子总要带上我们去帮忙,直到粮食入库。
地里的收入实在少得可怜,除了纳税,挣个口粮就算烧了高香了。老师的工资也十分寒酸,常常是囊中羞涩。有时候,过年的用度还得赊人家的,和同事打平伙欠的钱要等杀了猪,拿猪肉顶账。就是这样,妻子也从没抱怨过,总是乐呵呵地说:“好日子一定会来的。”
那时候,我们有时过年都没有新衣服穿,妻子把旧衣服里外一翻,重新在缝纫机上加工一下,就成了新衣服,鞋子也由她一针一线做成。
那时候,上班族时兴拿文凭,妻子虽然是没有多少文化的家庭主妇,却全力以赴支持我自学考试。她宁肯多吃苦,也要让我拿到文凭。妻子的鼓励,让我有了坚持的信心。晚上,煤油灯下,妻子缝好春夏衣服,又做秋冬鞋袜,我读罢古今中外文章,再准备明日的课堂。通过努力,我完成了各门课程的自学考试,先后拿到了乌盟师专政史专科文凭和内蒙古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本科文凭,系统地学习了中国古代史、近现代史以及相关学科,并且全面学习了汉语言文学的各门功课。这些为我的教学生涯和文学之路奠定了坚实丰富的基础。
有了文凭,我很快顺利地转为公办教师,教学成绩也在不断提高。这都得益于妻子的支持啊!
那一年父亲去世,母亲又摔断了腿,生活不能自理,兄弟姐妹们都不在身边,我又调到外地工作,妻子义不容辞地担起了照顾母亲的重任。那一年真是艰难的一年啊!妻子一个人既要种地,又要照料老母和孩子,我真诚地感谢她替我尽了侍奉母亲之孝!
2008年岳母去世,妻子主动把已经86岁高龄、孤独的岳父接到自己家里与我们共同生活,以尽孝道。
妻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随着岁月的流逝,几经搬家,多番折腾,那块花手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丢失,我的书也不在了。
手绢虽不在,书虽找不到,在我心里,妻子却永远是一朵开不败的花,是一本读不完的书。此生我只愿意做她的叶,读她这本书,陪伴她到老!
图片来自于网络
该文作者曾为内蒙古察右中旗第四中学教师,现居呼和浩特市。
【本期幕后】
策划:王丹
编辑:王丹
校对: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