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肿瘤，为什么有人能活那么久？规范和个体化治疗，5年生存不是梦
邱立新，就职于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肿瘤内科。主要从事胃癌、肠癌等恶性肿瘤的化疗、靶向治疗、免疫治疗和研究。创办了肿瘤科普公众号“邱立新医生（qiulixinyisheng）”。
在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ancer、European Journal of Cancer等发表SCI论文65篇，累计影响因子约300 分，其中第一或并列第一作者SCI论文40篇，累计影响 因子约180分。副主编《赢在论文*术篇》、参编《实用循证医学方法学》。负责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中国临床肿瘤学科学基金等。获得教育部科技进步二等奖、上海市医学科技进步奖三等奖、上海医学院首届青年学者论坛二等奖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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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很多患者而言，5年是一个门槛，也是恶性肿瘤治疗过程中的一座大山。如果规范化治疗后，5年之内不复发，就叫做「临床治愈」，意味着肿瘤被治愈的可能性为90%，后续复发的几率很低。
临床上有很多患者，不仅跨过了这个5年的门槛，甚至还翻越了10年、20年的山峰，举几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字：
「跨世纪第一夫人」宋美龄，40岁查出乳腺癌，一直活到104岁。
老艺术家秦怡，50多年前（1966年）查出患肠癌，如今90多岁，依然很健康。
香港富豪霍英东，60岁（1983年）查出患淋巴瘤，及早治疗加上心态良好，20多年未复发，一直活到84岁。
乒乓球“女王” 王楠，2005年确诊甲状腺癌，经历了生死的考验，战胜了病魔，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获得女单银牌，2010年9月还顺利产下爱子。
英特尔前任CEO安迪格鲁夫，1994年在检查中被确诊患有前列腺癌。17年后，格鲁夫仍然非常健康，还写了一本自传《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2016年去世，但癌症并不是其死因。
股神巴菲特，2012年，确诊前列腺癌，现在7年一晃而过，他依然是股神，并计划成为“世界上最长寿的人”。
当然，也有一些不那么幸运的人：
央视主持人罗京，2008年在单位体检，查出身患淋巴癌，不过已经是中晚期，不到一年去世，年仅48岁。
央视主持人李咏，2017年的时候还活跃在观众面前，2018年10月25日，就因癌在美国逝世，年仅50岁。
演员计春华，2018年春节前后，诊断出肺癌，2018年7月11日离世，年仅57岁。
歌手姚贝娜，29岁查出乳腺癌，手术做得很好，但是三年之后复发，不到6个月的时间，也就是在2015年1月16日，她就因乳腺癌复发在深圳离世，年仅33岁。
为什么有的患者在规范治疗之后活了很长时间，而有的患者只活了一、两年？
同样是乳腺癌，宋美龄从确诊到去世，跨越了半个世纪多的岁月，一直活到了104岁，而姚贝娜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33岁？
要解答这些疑问，邱医生先给大家划一下重点：患癌之后，病人的生存时间是不能简单下定论的，这与很多因素相关，只有综合所有的因素之后，才能有一个大致的估计，而且也不绝对。
目前，医学界普遍认为影响肿瘤患者生存期的主要因素有以下几点，后面再跟大家一 一解释
1. 肿瘤的病理分型
2. 肿瘤的病理分级
3. 肿瘤的病理分期
4. 治疗手段
5. 谨遵医嘱、定期复查
6. 养成合理生活习惯
7. 控制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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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肿瘤的病理分型
病理诊断是确诊恶性肿瘤的「金标准」，只有病理结果提示是“恶性肿瘤”，才算确诊，否则都只能说“疑似”。那什么是肿瘤的病理分型呢？
机体各器官和组织、细胞均可发生肿瘤，虽然大家都叫“肿瘤”，但是不同组织类型的肿瘤侵袭转移能力和生物学行为，都是大不相同的，也就意味着患者的预后也是各异的。总而言之，肿瘤的病理学分型是反映肿瘤来源组织细胞的生物学行为和形态学特征的重要参数。
以肺癌为例，从病理分型来看，就可以简单的将肺癌分成非小细胞肺癌（NSCLC）和小细胞肺癌（SCLC），非小细胞肺癌又可继续细分为腺癌、鳞癌和大细胞癌。
肺癌当中，小细胞肺癌可以说是一个“老大难”。小细胞肺癌多发生于肺中央部，由于毗邻大血管，供血充足，生长迅速，较早发生转移。虽然近年来国内医疗水平突飞猛进，但是小细胞肺癌的总生存期等疗效数据并没有明显改善，不治疗的患者平均生存期仅2-4个月，规范化治疗的患者5年生存率也不足5%。初治患者以化疗为主，可以联合或序贯放疗，二线单药化疗或维持原化疗方案，靶向和免疫大多停留在探索阶段，后线暂无标准治疗方案，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非小细胞肺癌则是完全不同，规范化治疗，可选手段非常多。手术、放疗、化疗、靶向和免疫，疗效确切、不良反应少，患者预后良好，生存率高。我收治的患者中，就有很多通过化疗、靶向等规范治疗生存期长达十几年的。
同样是肺癌，不同的病理分型，对应着不同的患者预后。所以，对于普通患者而言，明确病理分型也就是明确了肿瘤的侵袭转移能力和生物学行为，确诊患癌后明确病理分型有利于医生对症下药，提高患者获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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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肿瘤的病理分级
病理科医生可根据显微镜下HE染色切片中肿瘤组织结构和细胞异型性的大小、核分裂像或增殖指数的多少、坏死范围、侵袭状况等参数，确认肿瘤细胞的分化程度。依据分化程度的不同，将肿瘤细胞分成4个病理等级，临床上通常表述为I 级（G1）、II级（G2）、III级（G3）和IV级（G4），恶性肿瘤的分级反映了肿瘤的内部特征。每个分级对应的分化程度如下表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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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Grade |
定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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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级（G1） |
高分化，细胞分化程度较好，肿瘤细胞接近相应的正常发源组织。一般来说，肿瘤细胞分裂速度较慢，恶性程度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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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级（G2） |
中分化，细胞分化程度居中，组织异型性介于Ⅰ级和Ⅲ级之间。一般来说，肿瘤细胞分裂速度也介于Ⅰ级和Ⅲ级之间，恶性程度居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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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级（G3） |
低分化，细胞分化程度较差，肿瘤细胞与相应的正常发源组织区别大。一般来说，肿瘤细胞分裂速度快，恶性程度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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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级（G4） |
未分化，细胞未显示分化倾向，恶性程度极高。 |
一般而言，对于临床分期相同的病人，恶性肿瘤分化程度越低，意味着恶性程度越高，患者预后越差。
不难理解，分化是指从胚胎时的幼稚细胞逐步向成熟的正常细胞发育的过程，所谓肿瘤细胞的分化程度就是指肿瘤细胞接近于正常细胞的程度。
分化程度越高也就越接近正常细胞状态，肿瘤细胞分裂、增殖速度相对较慢；分化程度越低也就越远离正常细胞状态，肿瘤细胞分裂、增殖速度快，容易发生远处转移。
但分化程度与预后的关系也并不绝对，对不同肿瘤来说，有的低分化癌对于化疗和放疗更为敏感，也就意味着，使用化疗和放疗可以很好地控制病情。因此，明确病理分级也对后续的治疗有着指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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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肿瘤的病理分期
对于大部分恶性肿瘤的分期，国际上广泛采用TNM分期系统。根据原发性肿瘤的范围、存在或不存在区域淋巴结转移及转移范围、存在或不存在远处转移等具体情况可以将恶性肿瘤分为Ⅰ~Ⅳ期。
T是指肿瘤的原发灶，随着肿瘤的增大依次用T1—T4来表示；
N指局部淋巴结受累及，淋巴结未累及是用N0表示，随着淋巴结受累及的程度和范围的扩大，依次用N1—N3表示；
M指远处转移，无远处转移者用M0表示，有远处转移用M1表示。
不同的T、N、M结果汇总到一起，对应着分期表上的Ⅰ~Ⅳ期，不同的分期结果，将决定患者的治疗方案。一般而言，早期的患者原发灶较小，还没有出现淋巴结或是远处转移，身体情况良好，可选的治疗手段就非常多了。毫不夸张的说，早期的患者甚至可以把手术、化疗、放疗、靶向、免疫挨个试一遍，而相对晚期的患者可能只能选择靶向治疗或是化疗。因此，越早期的患者可选的治疗方式越多，预后越好。
前面3点都是关于病理的，很多患者可能不太看得懂病理报告，别急，关于做病理以及病理报告的问题，邱医生之前有文章介绍过，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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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手段
看完前面的3条，可能有的患者都感到绝望了。因为，刚确诊患癌，病理却提示晚期、低分化，病理分型也属于预后较差的那种，是不是没得治了？生存期妥妥的不长？且慢，治疗的手段也非常重要，同一种癌症，不同的治疗手段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
举个例子，缔造苹果传奇的乔布斯，相信大家都知道，但是倔强抗癌的乔布斯，你了解吗？
早在2003年，乔布斯就确诊了胰腺癌，并且是相对而言死亡率没那么高的胰腺神经内分泌肿瘤，早期通过手术就很容易治愈，再加上他是这样的人生赢家，拥有雄厚的财力、物力，治愈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2011年10月，乔布斯的人生还是画上了句点。为什么？乔布斯自己不明智的决定导致了这样不幸的结果。
才确诊患癌的时候，乔布斯不愿进行肿瘤切除手术，他努力寻找其他方法，包括实行严格的素食、针刺、洗肠、水疗、负面情绪发泄、尝试各种草药疗法，甚至还请过灵媒来治疗自己的癌症。他顽固地坚持了9个月，最后导致的结果是：癌细胞扩散了。2004年7月31日，乔布斯不得不在家人和医生的要求下接受了外科手术，并采取定位靶向治疗。手术还算顺利，他又重新回到了他热爱的苹果公司继续工作。但5年后，乔布斯因为肿瘤复发转移至肝脏，在2009年4月又做了肝脏移植手术。又坚持了两年，到2011年初，乔布斯病情进一步恶化，发生了骨转移和远处转移，回天乏术。最终，遗憾离世。
不得不说，乔布斯的极端完美主义缔造了苹果公司的传奇，但是这样的性格也为他自己的遗憾离世埋下了种子。如果在发现之处就听从医生的建议，手术切除，可能现在乔布斯仍然在苹果公司工作，继续他的传奇人生。可是，人生没有如果，每一个决定都会导致不同的结局。
在肿瘤的治疗过程中也是如此，患者在患病的时候做出来的决定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对他来说，这些决定不一定是最好的。临床上，除了有像乔布斯这样坚持不做手术的，也有不适合手术却苦苦哀求医生一定要帮他做手术的。所以，这就体现了拥有一位专业医生的重要性。专业的肿瘤科医生会帮助患者综合考虑到各个因素，制定出最佳的治疗方案，患者需要做的就是配合。如果你的病情需要做手术，且满足手术条件，医生肯定会选择帮你手术，反之，就会帮你选择其他更适合的治疗方案，比如化疗或是靶向治疗。其他的治疗手段也是如此，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至于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治疗手段、需要注意什么？邱医生之前也有相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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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遵医嘱、定期复查
在治疗期间遵从医嘱，在疗程结束之后回到家中，也要继续坚持服药，并且按照规定，定期回医院复查。
对于大部分的患者而言，术后一两年是比较关键的时间，因为手术只切除了肉眼可见的部分肿瘤，还有很多潜伏在体内的肿瘤细胞可能并没有被完全清除，在这段时间内需要严密观察，防止肿瘤再次复发。一般建议术后前两年要每3个月复查一次，以后每半年一次。如果5年之内没有再复发，就达到了“临床治愈”，之后再复发的几率就非常小了，但是后续仍然要坚持定期复查，防止复发。
常规复查包括：查血，看看肿瘤标志物有没有出现异常升高的情况；查CT，看看有没有转移或新发病灶（如果是体内残留有病灶，但通过服药控制情况良好的，复查CT主要是关注原病灶控制情况）；如果医生处方在家口服化疗或靶向药，还需要复查尿常规、粪常规以及肝、肾功能等，防止药物不良反应。
关于复查的详细内容可看邱医生之前发布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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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合理生活习惯
健康饮食、保持运动、合理作息，不管是患者还是家属，都应该坚持去做。对于患者而言，养成上述良好的生活习惯，有助于增强抵抗力，利于后续的治疗。
因为，癌症的诱因之一就是不良生活习惯，抽烟、酗酒、熬夜、暴饮暴食等等......这些都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埋下“恶魔”的种子。如果手术切除了肿瘤，你依然不愿意改变这些生活中的坏习惯，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次复发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健康饮食：多吃新鲜的蔬菜水果，少食腌制食品，一日三餐定时适量；戒烟、戒酒是必须要的；
保持运动：不仅可以增强身体素质，还可以缓解精神压力。现代人上班节奏快、压力大，没有时间放松，情绪无处宣泄，如果长期处于精神紧张甚至轻度抑郁的状态，会大大增加罹患各种疾病的几率。适当的运动可以帮助大家释放压力，同时强身健体，增强免疫力。
合理作息：也就是减少熬夜，充分休息。熬夜可能是现在大家的通病，夜晚灯红酒绿的城市似乎有独特的吸引力。但是，人的生物钟是早就设定好了的，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应该顺应自然。长时间睡眠不足，除了会导致记忆力下降、脾气暴躁、焦虑易怒等，还可能引起身体其他部位病变，对于患者而言更是会加重身体负担。
关于饮食，邱医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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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情绪
诸多疾病的发生与心理因素密不可分，癌症也不例外。在日常生活中，养成开朗的性格，可以帮助防癌；在抗癌的旅途中，保持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可以帮助抗癌，可不要小瞧了人的心理作用。都说“笑一笑，十年少”，保持乐观的生活态度还是很重要滴。
历史上，被气死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嫉妒诸葛亮才华，发出“既生瑜，何生亮”感慨，最后郁郁而终的周瑜，就大概是最有名的一位吧。当然，这可能只是小说为了吸引看客眼球杜撰而来，不过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大概在12年左右，我就碰到过一个“心态不好”的患者。50出头，男性，第一次见他，觉得这个“小老头”非常精神。最初来医院看病是因为“一直咳嗽”，呼吸科查各项指标没有发现明显异常，建议他做CT，结果提示肺癌。家属考虑到患者平常性格火爆，心思也重，患癌的事实恐怕无法承受，所以选择隐瞒，只说是气管炎，不严重。后来就在医院止咳化痰，加上抗肿瘤治疗，但因为是肿瘤，咳嗽并没有在短期内缓解，病人情绪不稳定，大概一个星期后，坚持要出院。出院后又过了大约一星期，由于肿瘤压迫神经，患者突然出现了双下肢瘫痪，复查颈部磁共振提示颈椎转移，考虑到瞒不住患者，只能告诉他患了癌症。患者得知实情之后，情绪激动，随后有抑郁倾向，身体状态也一落千丈。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离世了。而有很多心态好的患者，差不多与他同时期确诊患癌，年纪比他大多了，身体状态还不如他呢。但是这些患者心态就很平和，也非常乐观，积极主动地配合医生的治疗，目前还在我们科里继续治疗呢。所以，心态对于患者的治疗真的非常重要，有时甚至可以起到增强药物疗效的效果。
最后说一说家人的帮助，与肿瘤的战争不仅仅是患者一人的战争，家人在这个过程中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首先家属需要调整好心态，如果你的悲伤每天都写在脸上，患者能够直观的感受到，会增加患者的负担，不利于病情的发展。家属需要呈现出乐观的状态，也要多给予患者鼓励。这些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引导患者建立信心，相信通过积极的治疗，一定可以实现长时间的生存。同时家属也是最了解患者的人，知道患者平时的兴趣爱好，转移患者的注意力，省去患者“没事瞎想”的习惯。
总的来说，患者的生存时间与诸多因素有关，明确这些影响因素之后，选择正确、合理的治疗手段，同时做好治疗之后的定期随访，保持良好的心态，都可以帮助患者抗击肿瘤。别害怕，抗癌路上你并不孤单，亲人、朋友和我们医生，都是你最最坚强的后盾。相信我们，你的未来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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