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刘朝芳/望年

望年

作者:刘朝芳

我们华容有句俗话“大人望插田,小孩望过年”,不知不觉,又快过年了,儿时那些温馨美好的回忆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元旦过后不久,每当舅舅骑自行车送来两个大糍粑,我们就知道快过年了!于是,我们热切地盼望着过年,母亲则开始准备年货了。首先是拍甜酒,先洗好泡好糯米,然后放到甑上去蒸,不久,甑里飘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我和弟弟最馋,眼睛盯着冒着热气的甑直咽口水。母亲笑道:“好吃佬,再等两分钟。”两分钟终于到了,母亲麻利地揭开盖,雪白的蒸气一下团团围住母亲美丽的脸,我看呆了,冷不防口里被母亲塞了一团软软的糯米,“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母亲催促着。真的,刚蒸熟的糯米饭颗颗细长饱满莹白如玉,如同盛着一碗透明的珠玉,细细咀嚼,软而不泥素而不淡,真是又好看又好吃,我和弟弟吃得饱嗝喧天。这时候,母亲就忙着往糯米饭里放酒曲,然后用被子将它趁热包好捂好,过个把星期发酵就可以吃了。如果发酵好的甜酒是红色的,母亲就特别高兴,说这预兆来年红红火火。
香香地吃完糯米饭,我们还赖在厨房不肯走,因为知道马上要炒花生了,这可是过年才能享受的美味哟!可是母亲不耐烦我们在窄小的厨房挤来挤去,把我们赶到堂屋烤火。才七八岁的弟弟哪里坐得住,一溜烟跑到外面打雪仗,不一会儿冷得簌簌发抖地回来了,鞋子早被雪水浸湿了,被他提在手中,手脚都冻得象红萝卜,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冷!冷!”母亲又气又心疼,把弟弟按在火边,又捧来几把香喷喷的花生好拴住我们的腿。我和姐姐边吃边掰着手指头算过年还有几天,阴历阳历老是搞不清,所以算来算去总算不出来,就只好含含糊糊自我安慰说:“反正快了,反正快了。”
最盼望的是去买过年的吃食,母亲批准我们三个都去。欢天喜地跟在母亲身后,我们快活而骄傲。路其实并不远,就在镇上的孙家副食品店。孙家铺子的东西因为味道正、价钱公道,所以生意最好,当时在好几个镇上都有分店,现在想来应该算是一个中型的民营企业了。老板娘远远地就热情地打招呼:“蔡师傅(母亲是镇上的裁缝师傅)来啦?”然后拿出三个雪白的雪枣塞到我们小孩子手里。我们大口吃着偷偷笑着,心里是满满的幸福,一抬头惊奇地发现弟弟长了满嘴的白胡子,原来是沾上了雪枣上的白糖粉末。弟弟顽皮,还伸长舌头去舔,那滑稽样儿把我和姐姐的肚子都笑痛了。终于,花根雪枣鸡蛋糕(这是华容人以前过年必备食品),样样都买齐了,还有母亲架不住我们的央求买的桃酥,足有半蛇皮袋子。回家后,看母亲小心地锁在柜子里,我们几乎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年终于在打扫房间拆洗被褥的忙碌和我们迫不及待的盼望中来到了!这一天,父母在厨房精心准备年饭,我们姐弟则穿着母亲亲手做的新衣自由自在地玩耍。姐姐爱干净,做的是一件藕荷色的风衣,她斯斯文文地听着收音机。我的是紫红色灯芯绒风衣,禁脏,弟弟的干脆是土黄色卡其布,又禁脏又耐磨。锁在柜子里的零食也被母亲摆在五斗柜上,可以随意吃!我们笑呀叫呀闹呀,那种简单由衷的快乐至今难以忘怀!

作者简介

刘朝芳,华容县侨联环城学校语文教师。爱看书,心得全无;偶写文章,长进全无。其实坐在路边为他人喝彩也不错。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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