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有一张脸
一切社会变迁都可以追溯到我们头脑中的产物。文明的历史从来都是我们所创造的社会组织发生的连锁性连续事件。
人类社会起初不过是狩猎采集者组成的乌合之众,数代之后有了首领,凭借对农田、土地和用水权利的权威性裁决真正定居下来,进而孕育出城市,最终形成国家和民族。
文明的每一步都被赋予了如下特征:更加社会化的组织,家庭关系以外的人与人之间更多不同种类的联系,更多互相依赖的网络。
社会演进中出现的每个组织都作为一个平台,以便给公民带来更多新的组织方式。这个自我改进的“再许三个愿”的递归式循环周而复始,增强了其原始力量。
协作的力量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这个良性循环远非一般意义上的利他主义,因为参与者往往并非有意识地参与协作,实际上可能处于相互竞争甚至是寄生的状态。
这是个多赢格局。
与其说这个系统基于愉快的友谊,不如说这个递增体系是基于信息流的,这个信息流将信任与竞争拉紧形成相互依赖的网络。
随着这些链接的增加,这种增强与加速的力量也相应增大。
进步和道德进步终究也是人类的发明。它是我们意志和头脑的产物,因而也是技术。
我们可以判断奴隶制不是好主意。我们可以断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才是好观念,而非裙带关系、任人唯亲。
更重要的是,这个社会改良的回旋加速器不是由伦理或宗教,而是由技术推动的。
通过注射这世上力量最强大的递增药剂,社会得到发展;遍寻历史,社会组织的每一个进展都是由新技术的介入驱动的。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历史发展脉络中找到无数案例。
书写的发明解除了法律公平公正的束缚。
标准铸币的发明使贸易更加普遍,激励了创业精神,催生了自由思想。
避孕药的发明帮助了女权主义的兴起。
活字印刷术在欧洲的传播推动基督徒们阅读他们宗教的创始文本,做出自己的解释,在宗教内部或反宗教立场上发起“抗议”这一思想。
圣芳济会修道士发明的复式记账,使公司能监督其现金流并首次操控复杂商业,复式记账法撬动了威尼斯的银行业,开创了全球经济。
给马鞍配上脚蹬使骑手能够在马背上使用武器,这使骑兵获得了相对于步兵的优势,使养得起马的领主获得了优势,从而支持了贵族封建主义在欧洲的兴起。
而卡尔·马克思则早有著名论断,“手推磨带来的是封建领主的社会,蒸汽磨带来的则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
计算机科学家丹尼·希利斯坚信,钟表的齿轮谱写了科学及其众多后继文化的历史。
他说:“钟表的机械装置是我们对自然法则独立运转的一个隐喻。一旦我们能把太阳系想象成自动机械装置,对自然界其他方面的归纳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科学进程开始了。”
这个看似简单的发明具有意义深远的社会后果,它将连续不断的时间流平分成可计量的单位。一旦时间有了一张脸,它就成了主宰我们生命的暴君。
不仅如此,今天的新技术会对未来产生长远的影响,决定我们后代的生活。
比如,超声波胎儿检查和常规堕胎技术使子女的性别选择成为可能,结果是全球青年当中,男性数量超过女性。这样的失衡将造成社会上未婚男性严重过剩,这种过剩过去一直是社会动荡、犯罪和战争的根源。
全球化?瞧瞧廉价的、无处不在的全球通信吧。
社会保障的重负?当拜增加寿命和降低出生率的医学进步所赐。
肥胖症的流行?单一食品体系和惰性娱乐技术相结合的结果。
同性恋权利?证明性别偏好与生物学相关的科学鼓舞了他们。
追星族?广播媒体的功劳。
吉哈德圣战?伊斯兰教已经差不多1500岁了。
从更宏观的视角,我们可以这样看:文明是生物。
它们是有机体,寿命很长,在地球表面分布很广。文明是一种存在,消耗能量,产出观念和想法。
这些观念和想法以城市、机构、法律、艺术、书籍,以及回忆的形式而存在。一种文明可能会延续数千年,不断发展。
与有血有肉的动物甚或人类的大脑组织相比,文明是地球上变化最快的有机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明从几乎没有智力的阿米巴虫似的一团,发展成能够进行适应性学习的复杂多核生物。
生命,无论大小,其独特之处部分在于它能传承过去,在当下表现过去,以很好地应对未来发生的事情。
如果没有记忆或任何东西来引导反应,那么生物对于刺激的反应便几乎毫无意义。
生物学意义上的生物拥有基因的记忆以及过去刺激的记忆。相对的,文明则拥有图书馆。
图书馆里面装满了记载着过去的思想和情感表达的书简和卷轴,这种记忆尚未成熟,但比起早期的口头传播、叙事和谚语等方式,已是极大的进步。
文明,也是一种生物,源于人类思维和意志的产物。
心归航,再启航
愿每日微小知识激发你的深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