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回味跛子炸的爆米花
回味跛子炸的爆米花
王海洲||湖北
周末,陪儿子去看电影,以求缓解学习压力。进场之前,他对我说,希望得到一桶爆米花和一杯可乐。当我正想说碳酸饮料少喝、爆米花容易上火时,他嘟着小嘴告诉我,这是看电影的标配,又不经常吃,你out啦!
观看影片时,儿子特地请我吃爆米花,并把可乐的吸管塞到我嘴里。我扭头一看,可乐杯里有两根吸管,原来是细心的儿子预有准备。当冰爽的可乐气泡在嘴里舞动、香脆的爆米花拨动味蕾的那一刻,我再也无心顾虑零食的健康问题,而是跟着爆米花的味道回到了儿时的记忆。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家里生活特别简单清苦,粗茶淡饭俭朴到以填饱肚子为最大满足。但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不仅有泥土芬芳,蛙叫蝉鸣,荷塘美景,而且有放牛割草,点灯抓鱼,堆雪捕鸟,还有舌尖上的回味,田野上的追逐,草垛里的打闹……那些原生态的乡土乐趣令人至今难以忘怀。
相对21世纪的孩子们而言,虽然当时没有电影院,也没有可乐,但有爆米花,而且是自家种的粮食炸的爆米花。用如今美食圈的话说,应该叫做有机生态爆米花。
鄂东南是肥沃的冲积平原,自古以来盛产水稻。每到春耕时节,经验丰富的父亲便开始用温水浸种,开启一年的农事。田野上,头顶斗笠、身披蓑衣的农夫用歌唱般的吆喝声,催着歇冬复耕的老牛犁田,犁头有规律地翻起冬眠的泥土。姹紫嫣红的紫云英被一条一条覆盖在地下,化作有机肥履行新的使命。撒野的孩童提着小竹篓,跟着犁头翻起的泥土捡黄鳝、泥鳅。偶尔有鹭鸟抢食泥鳅,引得孩童一阵追赶,嬉笑声穿透整个村庄。好一幅乡野春耕水墨画跃然眼前。
夏日里,还未欣赏够翡翠碧玉的滚滚稻浪,很快便进入农忙双抢。在烈日炎炎下,金灿灿的稻穗弯着腰等待主人收割。在好的年景里,颗粒归仓的收获让乡亲们喜笑颜开,孩子们自然也能获得更多的分享。收完晚稻,犁耙入库,标志着一年的农事正式结束。而对孩子们来说,也是开启吃爆米花的日子。
我小时候吃的爆米花并非玉米炸的,而是用自家种的大米炸出来的。每到农闲时节,村里会来几个炸爆米花的师傅,其中跛子炸的爆米花最受欢迎。
跛子五十出头,个子不高,头发稀疏,蓄着小山羊胡须,双眼特别有神,常着一套洗的发白、满是补丁的蓝色粗布衣服,虽然左腿残疾,但精神抖擞。让人印象最深的,除了他炸爆米花的技术,就是他的善良和健谈。
记得那个干冷的冬天,母亲给了大姐两升米,吩咐她带我去找跛子炸爆米花,我格外高兴。当时,炸爆米花并非为所欲为的事。因为,只有每年收粮交粮卖余粮后,家里库存的粮食勉强可以维持到次年收粮的情况下,我们才有机会吃爆米花。由于没有钱支付加工费,只能从两升米中扣除部分抵作工钱,剩下的炸爆米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跛子意外地说不收工钱,免费给我们加工一次。
只见跛子手脚麻利,动作娴熟,一眨眼功夫将两升米装入机器后,用加力管快速旋转机头螺杆,锁住机盖,然后将机器放入手摇支架。一切就绪后,他一边跟我聊天,同时左手匀速摇动机器,右脚踩着风箱,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
隐约记得大概过了一刻钟,跛子瞄了一眼压力表,加速踩了两脚风箱后说,准备出锅了,并叮嘱我把耳朵捂住,后退几米。“砰”的一声响后,爆米花在气浪作用下,迅速窜出机器,顺着网罩进入布袋,空气中弥漫着无法形容的香味。我们装好爆米花向跛子告别时,他大声对我说,你是个有灵气的孩子,要好好读书。
接下来的几年,我找跛子炸过很多次爆米花,但却不知道他何方人氏,姓甚名谁。直到我上初中的那个冬天,我端着大米去炸爆米花,却再也没见到跛子。
母亲告诉我,听村里人说跛子因病过世了。我顷刻感到莫名的悲伤。虽非亲非故,但他的容貌和声音却深深刻在我心里,特别是那句“要好好读书”始终萦绕在耳旁。
年过不惑,我很多年没吃过爆米花了。儿子分享的玉米爆米花虽然香甜脆口,但远不及跛子炸的大米爆米花那样可口,那样令人难以忘却,那样鼓舞斗志。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泽润生民,原名王海洲,湖北监利人,现居福建漳州,地方大学毕业后携笔从戎,陆军上校转业地方工作,坚信好学才能上进。在各类期刊、报纸及网媒发表学术论文、杂文、散文、诗词、诗歌等数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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