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文禄屯
李文禄屯
“我的老家,哎!就住在这个屯,我是这个屯里土生土长的人呀。屯子不咋大呀,有山有水有树林,邻里乡亲都和睦,老少爷们更合群……”近年来,每当思绪回到故乡,就会情不自禁地哼起这首歌,朴实的歌词似乎就在歌颂我的那个屯。
村(屯)名字的由来,常见的多是以地理特征或姓氏命名,我故乡的小屯子就是由李文禄的姓氏而得。他是第一个来到这里开荒种地、建房扎根、并拥有这里土地主权的人(建国前),也可以称其为这个村屯的鼻祖。周边的“李老卓”“万家店”“于老联”皆如此。
说起于老联,那可是远近闻名。他家土地最多时达三千多垧(公顷),即三十多平方公里。据说为了看家护院,光家丁(炮手)就养了四五十人;长枪短炮配备齐全,院落四周设有炮台,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周边胡子(土匪)没有敢到他家抢劫的,可谓壁垒森严。尽管如此,在小日本全面占领东北后,偌大家业便瞬间瓦解。由此可见,“国”之不存“家”将焉附。
我们屯子虽不大,但地理位置挺特殊。人们不是习惯把临界并处于三角地带的地方叫“鸡鸣三省”吗?俺这还多了一个呢,只不过省不敢说,而是“鸡鸣四县”。建国前不足三十户人家,六十垧耕地。建国后,又有新户(包括我家)陆续搬进来,最多时也只有六十多户,三百多口人。耕地面积经过多年开荒拓土,达到了现在的一百六十垧。
我们屯还有个别名叫“下甸子”,平时十里八村都喜欢这么叫,叫习惯了倒如人的外号一样把真名给忘了。这个别名的由来,顾名思义,“下”则为地势低,“甸”即为草甸子、沼泽地。用术语讲:河套冲击地。
所谓的鸡鸣四县,千万不要以为是四县通衢的好地方,恰恰相反。当年这里出行是最不方便的,尤其雨季,东面两个临县相隔的一条河,平时人通过不算困难,有摆渡船也可在浅处蹚水。一旦涨水特别是发大水,河水漫出河槽,两岸顿时一片汪洋。南北两面距屯子很近、平时看似温柔的季令性壕沟,被河水倒灌同样沟满壕平,想轻易通过门都没有。往西,由于是丘陵地势,也都有沟壑阻挡出路,若车马出行,难!所以,把这里称作“四不通”较比合适。当年往国库送粮,必须等到封冻后方能实施,否则就要多走几十里地。
人民公社成立后,按照自然村落,这个屯成立了生产小队。在历任生产队长和社员的共同努力下,尽管每隔三两年都有水灾发生,造成大片农田绝产,但始终未出现各家断粮的现象;重要原因就是家家都有勤俭过日子的好传统,都有储备粮。生产队的自备粮仓在正常年景里储备充足,关键时刻能够救急。六零至六二年的三年自然灾害,这里虽没能躲过天灾,但靠着原有储备和乡亲们的相互接济,以及合理有效的食品搭配,再加上裤腰带勒得紧,没有出现一例饿殍。此间,由于乡亲们善良,还收留了几户从外地躲灾的人家。
要说咱这怕涝不怕旱的河套地,也曾有过它的辉煌。一九六八年,连续三年的干旱,处于高处的村屯粮食几乎绝产,有的社员收入倒挂。可我们屯却连年高产,本年度又是一个大丰收,仅夏粮(小麦)就上缴国库二十八万斤,超额完成全年(不含秋粮)的粮食收购任务,一跃成了全公社最富裕的村子。
真正值得炫耀的是,这个屯的村风最正。一百多年里,这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鸡鸣狗盗之人。当初,这里绝对是日不防贼、夜不闭户。即便出现偷窃之事,也都是外来人所为,而非本屯人。屯子里从来没有过骂大街、打架的现象,即使出现家庭、邻里矛盾或纠纷,也都会在有威望的人调解下和谐解决,我父亲就曾是这样的调解人。村民间相处的近似一家,谁家有大事小情,没有一个看热闹的,都会互相帮衬。男盗女娼、酗酒赌博,在这从来没有过。我觉得,如果所有地方都能像这的人这么纯洁自律,也许世上就不会有男盗女娼、酗酒赌博的词。
前面说的四不通,会使人误认为这是十分闭塞的地方,距我们屯不足一公里的邻村,男女苟且、偷鸡摸狗的事就乱的如同一锅粥,俨然两个天地。所以说,若把一方净土、世外桃源用在我们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就这,我为从小能生长在这个屯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那么,这种纯洁、质朴的民风是怎么形成的?在我读过的书籍中,凡是文化厚重、民风醇正的地方,多为名门名士所熏陶、教化,除此,则同宗同族的居多。同宗族的有家族祠堂,有家谱,还有族规、族训等较为完整的约束机制。所以,这样的地方能维持较好的风气不难理解。而东北尤其黑龙江,地博人稀,封建王朝时乃贬官流放之地;之后又是闯关东的落脚之地,很多村屯的形成就是“闯关东”的结晶。我们屯概无例外,各家各户都是从不同地方聚集而来,哪有什么村约村规,可她怎么偏偏做到了独善其身呢?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真诚感谢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李文禄。
他不仅建立了这个屯,还用他良好的品行为这个屯打下了坚实的人文基础,形成了尚文尚德的风气,留下了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从我们屯能够走出那么多比较优秀的人,就是最好的佐证。
再者,随着国家实力的持续提升,以及中央对农村工作的高度重视,村村通工程的一再强化,李文禄屯的“四不通”已成为过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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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守权,退休,现居哈尔滨。军旅十八载,战友之情甚笃。如今:年过花甲,闲赋于家;时尔润笔,未显章华。百聊之余,漫步天涯;随心题记,权且涂鸦。无心栽柳,初露萌芽;偶见于报,网刊也发。国运祥通,恩泽华夏;生活美妙,尽显余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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