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独行中寻找“真我”

文|孙阮正奇

在我的朋友圈里,政哥是个很特殊的人。他整日居无定所,喜欢并享受一种“漂着”的感觉。他的精神世界里,有一个骑士在独行,而且没有桑乔和瘦马陪伴,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走过许许多多的城市,从东方到西方。一路走过,看尽了风景。有时候他感到疲倦,眼睛里透着苍茫与无奈。在某处,他穿越人海,没有一道目光注视过他。那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形如白纸,渺如空气了。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穿梭,仿佛和时间赛跑,仿佛都在争着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奔跑,摩擦,挤得空气都仿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很不解,很是纳闷地望着众人,独语道:“这世界上哪里有最终一个目的地,哪里又有同一个目的地啊?”

行人依然如蚁群一样穿行。在这汹涌的人潮中,他却觉得自己跋涉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尘土飞扬。他迷了眼睛,眼神散乱在灼热的空气中,就连泪水也要即刻蒸发。他感到压抑,不敢再呆下去了,哪怕是一秒钟。他自语道:“这儿是个顶喧闹的地方,挤满了五百万以上的市民,这儿又是个顶枯寂的地方,你很难听到人的声音。”他又开始作诗了,然后继续流浪。

不停地往前赶路。一度他也迷茫起来,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行于何地了。一股袭人香气传来,他发现了好大一个花园,绿意倾城,花团锦簇,数不尽的青草在眼前铺展开去,美极了!他看见了露珠,亮晶晶的,他看见了蝴蝶漫天飞舞,对着群花起着舞步,极尽恭维。他听见了不知名的鸟儿的清脆叫声,那声音在心底柔柔滑过,好似一股温泉将久旱的沙漠也灌溉了。他来不及敲门了,他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他闯了进去。

他慢慢行走着,对于眼前的一切都要瞧个仔细,什么也不放过。他走在花径中,这地方虽然不大,却很是精微,在他眼中,一片叶可以是整个天堂,一滴水可以是整个世界。这里的一切令他欣喜若狂,这里有普希金的脚踪、拜伦的衣角、济慈的手迹,还有莎翁的卷宗。

有位诗人在高歌,一曲《欢乐颂》,一首《白头吟》。政哥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声音,那声音也像露珠一样,亮晶晶的,也像孩童娇嗔的话语。他额头长舒,嘴角含笑。他高兴这样,因为“诗人成了浪子的邻居,而浪子误闯了诗人的花园。”

他用手轻轻托着下巴,静静地听诗人在高歌,虔诚得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他突然想停下来,不再流浪了。

没有多久,人们发现这位“浪子”又在流浪了。人们不解地问他,他怀着一分伤感说道:“我们都回不去了,无论你从何地出走。我从出走的那一天就想找个地方永远地定居下来,结束困苦的行走,可我发现我们都回不去了,一切都在改变。”

他接着说:“我们都在生活的方舟上行进,一直前行,不会有退路的。”

“那故乡呢?故乡总该有的吧?”有人问。“不是,不是,在我们的生活里什么也不是。当你回到故乡时,故乡早就不是你心目中的她了,没有可能了。有人写故乡,写故乡的人事、景物。但那都是回忆,是在脱离之后的一种解脱或者怀念。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以所在地的生活反观故乡,这样写倒会让人感觉他多么爱故乡呢,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寄托罢了。对故乡的记忆早已成了凝固的实体,烂熟于心,而沉灭于现实了吧?”

“那你的诗人朋友呢?”“的确,我曾经在他那里找到过共鸣。但后来发现,两个孤独的人,彼此之间也不能消解掉什么。尽管我们有相似的志趣,以及说不完的话题。但是我们内心真正追求的,还是独立与自我。我们不能因为眷念一种安全感,而丧失了对未知的渴求。所以只能彼此作别,各自分开去追寻自我。”

“你们在追寻什么呢?”“哲人说过,人永远也不可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所以我们都回不去了,一切都在变,世事在飞速地旋转。我们都在向前奔波,什么时候也不会有结束的。包括今天的我和明天的我,都是不一样的。其实独行的过程,也就是在找到真我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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