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鱼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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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孤独于书房中来回踱步的我,正在思考一个有关于教育论文的话题。就在我脑海中,突然有些创作灵感而回眸书案的瞬间,书案右上方所悬挂的鱼篓,无意间进入到我的视线。那沾满灰尘的鱼篓,斜挂在那斑驳的承重墙上,原先鱼篓的两侧,都是有细线而固定在墙上的,或许是年久失修的原因,导致一根细线已被时间的流逝所割断,另一根细线紧紧地拽着摇摇欲坠的鱼篓,在墙上苦苦地支撑着。见此情形,有些于心不忍的我,便放下原先手里的写作工作,借着书柜下方的凳子,将满是灰尘的鱼篓,从墙上取了下来。那鱼篓经过我用旧毛巾擦拭一阵后,稍有些破旧的它,才换发出儿时鲜亮的生机。
看着眼前这光亮的鱼篓,它的赫然出现,不禁让我想起已故的爷爷。或许你会问我,为何有如此感怀的情节,那是因为这个鱼篓正是爷爷生前,所做的最后一个篾制品。关于爷爷为何要编制这个鱼篓,也是有些故事的。记得我小时候那会,特别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村子东侧的池塘边钓鱼。由于那池塘的水深不足一米,所以大人们也没有对我们钓鱼的热情加以阻扰。平时我与小伙伴们出门钓鱼时,他们都会习惯性地叮嘱一句:“钓鱼要注意安全啊。”于是乎,这句话在潜移默化中,就成了我们儿时耳朵上的老茧子了。
小时候那会,我们的钓鱼工具也十分简单,一根竹竿系上鱼线和鱼钩,就可以成为一根钓竿。而那会钓鱼时,最令我头疼的是,就是没有一个适合存放鱼儿的器具。每次看到身边的小伙伴们,各自都有啤酒瓶、编织袋等东西来装鱼儿时,我便心生羡慕。在此之前,我也是有一个装鱼的玻璃瓶的,只是它在我一次装鱼的过程中,不小心给打碎了,自打我那玻璃瓶摔碎后,我就一直未能找到一个适合存放鱼儿的器皿了。
当我把自己的苦恼,告诉给一旁钓鱼的小伙伴时,只记得那小伙伴说了一句:“不就是缺个装鱼的东西嘛,这有何难呢?你叫你爷爷给你编织一个鱼篓,不就完事了吗?”
“对啊阿政,你爷爷不是咱们村里有名的老篾匠吗?让他老人家给你编制个鱼篓,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另一个与我玩得要好的同学小飞接上说道。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于是我抽回鱼竿,匆匆往家里赶去。从我能记事那会起,爷爷就是我们村子里有名的篾匠了。那些堆在后屋墙角里不起眼的竹条,经过爷爷那匠心独运的双手,硬是在我们面前,呈现出一个个令人称奇蔑制品:如圆圆的竹筐、尖尖的簸箕、精巧的竹椅、宽大的背篼等等…这些农家百姓所必备生活的物品,出爷爷之手后,不仅精美实用,而且还具有很高的工艺性观赏价值。村里的许多老年人和中年人,都很喜欢到爷爷家里,买他们所需要的篾制品。
不过时光如逝,岁月如梭。过了七十大寿后的爷爷,就从此“金盆洗手”,再也没有为任何人编织过蔑制品了。我猜想爷爷休业的原因,要么是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要么是他想保留些年轻时的美好回忆…总而言之,爷爷算是彻底放下了手中的篾匠工作了。爷爷的竹篾休业,不知何故竟然惊动了城里的《最后的守望者》栏目。这个栏目的记者,曾今来到家里想要采访爷爷六十年的篾匠生涯时,都被爷爷给委婉地拒绝了。不过还真是,自打爷爷停下篾匠工作以后,别说是我们村子里,就是在县城里,竟再也找不出一个会编制竹篾手艺的匠人了,对此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原先从村里搬进城里的朋友,都曾以重金找到过爷爷,希望爷爷他老人家,能再为他们再编制一些蔑制品,但爷爷都以年事已高为名,而一一谢绝了。或许七十五岁高龄的爷爷是真的老了,因为每当我放学回到家后,会经常看见爷爷一个人,孤独地靠在窗边吸着旱烟、喝着瓷盅里所泡着的浑浊的浓茶。黄昏的晚霞,照耀在爷爷他那专注而又沧桑的脸上,或许是沉醉于年轻时的岁月过往,或许是感怀于难以割舍的竹篾生涯。所以,每当我看到爷爷一个人孤独地静坐在窗边眺望远方时,我那稚嫩的心中,竟不免有一丝凄凉的伤感。
不知是自己的年幼无知,还是自己天真无邪的渴望。那天回家的我,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竟然告诉坐在窗边的爷爷,希望他老人家,能再为我编织一个能装载鱼儿的鱼篓。我的话刚一说完,倚在窗口的爷爷惊诧地看了我一眼后,便恢复了往日平易近人的面容。
“孙儿啊,你怎么会突然想让爷爷给你做个鱼篓呢?”爷爷掐灭掉手中的旱烟,微笑着向我问道。
“爷爷,我原先那个装鱼儿的玻璃瓶,让我不小心给摔碎了,现在的我暂时,还没有找到适合装鱼儿的器具耶。”我站在窗台的一角,与一旁的爷爷面对面说道。
“难道你还不知道,爷爷早就不做篾匠工作了吗?”爷爷用质疑的眼神冲我问道。
“我…”爷爷问我话时,我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罢了,要是别人找我呢也就算了,既然今天是我孙儿有求于我,做爷爷的哪有不应之理呢?”
“什么?难道爷爷您要为我做…”
“嗯。”爷爷似乎明白了我要说什么,便欣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鱼篓,或许就是我篾匠生涯中,最后一个所做的蔑制品了…”发出由此感慨的爷爷,于是就从后屋中挑选竹子,竹子的质量决定了鱼篓的精细程度,一件精美而又实用的鱼篓,竹条的大小一定是粗细均匀的。爷爷挑选好几根竹子后,便坐在光亮的堂屋里,开始用小刀将它们削成一条条柔软而又细腻的竹条。爷爷那黝黑且爬满老茧的双手,正是一颗竹篾匠心感怀岁月,所留下的痕迹。
只见被爷爷所削好的竹条,在他手里的来去纵横间,就形成了鱼篓的底部。随着后面的编制工序,通过一系列的砍、锯、削、拉、编等多道工序,爷爷才成功地将鱼篓上剩余的竹条收编完工。而此时,站在他身边的我,才突然发现爷爷的右手掌,有几处被竹条拉伤的血痕。
“爷爷,您的手受伤了…”我赶紧将挂在竹凳上的旧毛巾取下,递给了稍显疲惫的爷爷。
“没事的孩子,只要你需要,爷爷就是苦点累点都是值得的。”爷爷接过毛巾,简单地擦了擦手上的伤痕后,便用剪刀将已经编好的小鱼篓,其外面所支出的竹条进行修剪。
“爷爷,我说要鱼篓只是要了,可我真的没想到编织一个鱼篓,竟然要花费您这么多的时间,和经历这么多的工序。”我说完将自己的脸,紧贴在爷爷的膝盖上。
“呵呵,孩子啊,这世间上的任何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就拿眼前这编鱼篓来说吧,你若是静不下心来去钻研它、摸索它,你是很难把它编制成功的。”爷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爷爷,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这篾匠技艺的呢?”
“呵呵,爷爷十二岁时,就开始跟村里的老篾匠学习这门手艺了,可是随着现在的社会发展看来,这门竹篾技艺最终还是要走向人类的回忆啊。”爷爷说到这里时,眼角处不禁掉落了几滴眼泪。
自打我出生以来,我这还是头一次,见爷爷在我面前如此悲伤过…
“孙儿啊,这个鱼篓就交给你啦,岁月不饶人啊,爷爷老了,确实编不动了…”爷爷将已修剪好的鱼篓,递到我手中的后,便拄着竹杖缓缓地走出了堂屋。
多年后,当我再次看见手上,这个尘封已久的鱼篓时,它所唤醒的,不仅仅是我儿时的记忆,更多有所感悟的,是爷爷教导我做人立事的那片深情。
如今这最后的鱼篓,已伴随爷爷的离去而变的日渐陈旧。虽然这鱼篓稍有些许破旧,可我还是把它高高挂于墙上,时时勤于擦拭。每当我看到这个鱼篓时,仿佛就能看到爷爷,他那全神贯注的双眼,和他手中那独具匠心的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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