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那是一九九七年七月的一天正午。我从汉阳商场出来，乘坐公汽501去武昌。当时是正午，火辣辣的太阳透过玻璃射到身上，车里左边的座位全部都爆晒在阳光里，我被热浪惊醒，见机地躲到后车门旁一个没被阳光照到的地方坐下。其时，上来一个拧着红包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孩，身高一米六、七左右，瘦而黝黑的脸庞上溢出一颗颗的汗珠，他焦灼不安地从前门走向后门，径直坐到我的身旁。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请问武昌民主路在哪？我并不能准确地知道这个地方，但依稀记得乘坐公汽521去司门口的中途要经过民主路。我真诚地说：你最好还是问一下售票员。那个女售票员哗啦啦倒豆子似的说：民主路啊？在武昌那边，你搭错车了!他没有立马下去，而是掏出一个记事电话本翻给我看上面赫然写着：武昌民主路xx号。他用含糊的带着浓重地方音普通话告诉我：他来自来凤县，坐了一天的汽车，车子中途坏了，辗转来武汉是找他的战友。我的天性里天生含有对军人的敬重，潜意识会联想到‘’抚顺的雷锋‘’。他翻开记事本的首页，我知道他的名字叫何无悲。出于礼貌我跟他交谈。他追问我二桥在哪，黄鹤楼在哪，我像向导似的一一指给他看。
车上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车到大东门时，我让他去公交站牌上找公汽521，临别时告诉他我叔叔家的座机电话，如果万一需要再问路，久居武汉的叔叔可以指导他，算是我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外地人尽地主之谊吧!
晚饭时跟叔叔谈及此事，当作一个小小的故事。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天后居然接到他打来的电话，焦急地等我去接他。虽然心底有几分恐惧，但仍旧是去了，叔叔唯恐我上当叫了一辆熟人的麻木载我去一趟。在徐东路看到他时，一夜之间，他耳鬓居然染上了白霜。他支吾着告诉我：战友已举家牵往广州。他已无路可走，想让我帮他找一份工作。听了他的诉说，我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助，我也是寄居武汉的客人呀，我也在找工作，羽翼未丰的我拿什么帮助他。我还是带他回了叔叔家，希望能给他一点点救助!从叔叔，婶婶的神情我感觉自已惹了大祸。何无悲坐立不安的样子让我对‘’流浪者‘’一词感同身受一番。我问他可曾带有身份证，文凭，户口之类的证明资料，极力想帮他证明他是谁。他只是说他的转业军人证之类统统在途中遗失。‘’一切不会那么巧‘’!叔叔婶婶下了逐客令。我只好送他走!
他这才告诉我他真实的名字叫何维，家住湖北省来凤县三胡猴立管理区四组。母亲在他九岁时故去，他挚爱的父亲也在今年四月亡故，留下他一个孤儿守着一个两层楼房过日子。叔父何万春在烟草公司工作，曾想给他找一份工作，二十多岁的他壮志诚诚，认为自己要独立去闯荡，怀着侥幸的心理来武汉找战友，谁料事与愿违，弄得穷途末路。他身上仅有40元想返回已经不可能。
送走了何无悲，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不知道他今夜栖身何处？不知道是否得到了别人的救助？只希望他不要因为这次的遭遇而暗淡了年轻的生命之灯!多希望他一世坚强，不因自己是孤儿而感觉孤独无依!多希望世间仍有如我一样叮嘱，关注的目光，哪怕只是精神上的安慰和资助!
我整理习作稿时发现了这篇沉睡了十余年的文字，思索了许久，还是想让它重见天日，不知现在的何无悲可曾安好？隔着二十余年的光阴，追忆生命旅途的种种遇见，感念生命的悲悯。有人说：生命的丰盈在于心的慈悲，生活的美好缘于一颗平常心，而时光，无关乎悲喜，也无关乎忧愁，就这样，轻轻地来，不经意的走了。
浮世飘零久，回首已半生。
大约是心态已有些苍老吧!在这暮秋时节写一段故事，用一段文字来记录生活，聊以打发清浅的时光，权当自娱自乐重唱了一曲《凡人歌》。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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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振英，笔名英子，现居武汉市江岸区，原籍新洲，是一位文艺爱好者，曾有散文《为情而歌》被武汉写作杂志社收入（新人新作优秀作品选）。近期有《别了，故乡的桥》《岁月回声》《五月，遇见》等文章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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