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初 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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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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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我在你楼下等你,中午一起吃饭。”中午临近下班点我接到这样一条显示为陌生号码的短信,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对方发错了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是他回来了,再看看手机号码归属地是北京,真的是他回来了。正在赶稿满脸油光的我,突然一下子紧张得要命。慌忙停下手中的工作,翻箱倒柜找存封抽屉一角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往脸上涂,希望可以盖住脸上哪些经久不衰的痘痘和蓄势待发的斑点。
他是我的初恋。10年前,我们在校园里刚开始谈恋爱那会儿,我从来不屑于在脸上涂抹任何东西,满脸的胶原蛋白和飞舞的青春给了我骄傲的资本,约会时,常常是我先到指定地方等待又是洗头又是换衣服的他。每次我嘟着嘴埋怨他迟到的时候,他总是微笑着说,“丫头,你现在还真是不懂。”他从来没有真正叫过我的名字,我也是。他刚开始叫我丫头,后来见我脾气暴躁、为人嫉恶如仇,就改叫我混蛋。“混蛋”在这两个字经他那标准的男中音发出来,我的耳朵都要听怀孕了。我则是叫他蟑螂,因为他姓章,并且每次不高兴的时候,蟑螂前面还要加个“丑”或者“坏”字,以显示我的气愤。
我见脸上里三层外三层涂抹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懊恼地发现,今天的穿着好糟糕,头发上面的油可以炒几盘菜,裤子是一条松松垮垮的运动裤,脚下等着一双多次洗刷早已泛黄的白球鞋,此时此刻我真恨不得冲到百货大楼去,刷爆银行卡,只要能给我一身得体的衣服。我设想过多次和他重逢的方式,甚至想好了台词,尽管每次重逢时间、地点、场景不同,但无一例外的是我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带着亮瞎眼的首饰,逼格全开站在他面前,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都证明没有等我,他当初是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我在办公室磨磨蹭蹭,希望可以打消他想见我的念头,但是该死的手机丝毫没有响动,我多希望他发个短信来说,他太饿了先去吃饭,但是直到12点半,都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这表明他还在楼下守株待兔。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低着头慢慢地走出办公室,就在我转身准备关门时,我的身后炸雷般响起熟悉的声音。“怎么你这么晚下班,工作再多也要先吃饭。”我背对着他却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目光。
记得和他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我读大二,5月花海里处处洋溢着甜蜜的气息,他带我去学校旁边的水煮店吃水煮,那时候的我觉得谈男朋友是一件非常难以启齿的事情,于是不允许他和我在同一张桌子吃饭,背对着背,我们各自默默地吃了一大碗水煮,老板娘看着我俩滑稽样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的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第一次牵手的时候,他喝醉了,或者是装醉旁若无人般将我的手狠狠地拽在手心,我到现在还忘不了第一次和男孩子牵手那种触电般的感受,失魂般任由他牵着在美丽的校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们就去你单位旁边的那家餐厅吃吧,我之前就去了解了一下,吃完饭你正好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他不是在和我商量,只是告诉我他这个决定,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机械版跟随着他的脚步。终于等他抬起头不再看向我的时候,我才敢肆无忌惮地看向他的后背。壮了,更成熟了,利落的发型,得体的西装,干净的手指,浑身上下散发着有志青年的气场。至少在外貌上,他变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还记得谈恋爱那会儿,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带我去打篮球,穿着那件宽大的白色球衣,教我运球、投球、三步跨栏……在他的熏陶下,我迷上了科比,迷上了NBA。为此常常和喜欢詹姆斯的他斗嘴,但每次都是以我瞪眼睛,他承认我的观点是对的结束,那个时候我常常嫌弃他球衣太大,人太瘦,整个人在衣服中晃来晃去。
他见我跟在他后面不吭声,于是逗趣我是不是转风格了,以前那个叽叽喳喳的我去哪了?10年过去了,你记忆中的我还一如从前,但我却真的在生活的磨刀石下,变得沉默。我很想试着开口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脑袋里嗡嗡地响个不停,现在的我们,10年前的我们,甜蜜的、痛苦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交织出现,偏头痛又开始在隐隐发作了。
选好座之后,他没有咨询我的意见,而是径直拿着菜单和服务员低声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服务员便将三菜一汤端上了桌。“红烧肉”“凉拌苦菊”“啤酒鸭”全是我当年爱吃的菜。我报以感激的微笑,他看向一边淡淡地说道,你以前的一切我都还记得,目光是那样笃定,神情是那样虔诚。我的偏头痛越来愈厉害了,右脑袋开始一抽一抽地痛,仿佛筋被什么揉成了一团,对于眼前的菜自然是没有一点胃口,甚至他的话我有时都听不清楚。在一起三年,他细心又体贴,对于我早已了如指掌,但是他却不知道我会偏头痛。
那一年大四临近毕业,我便通过熟人介绍,提前以单位内聘的形式在一家事业单位稳住了脚跟,他也在开发区找了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两个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常叫我去他的公司探望他,我晕车,对于坐车总有一种抗拒心理,于是一而再、再而三推脱,他后来和我说,我第五次拒绝去公司看望他的时候,他就决定放手,那个时候他公司正好有一个小姑娘对他总是嘘寒问暖,男人对于胸大主动的女孩子总是无法抗拒,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而我对此一无所知,并且坚信他的心里只有我。那一天,一向大姨妈正常的我痛经痛得想死一死,脸色苍白如纸,实在扛不过,只好去单位的西药房拿点止痛药。从四楼往三楼走的楼梯口,疼得迷迷糊糊的我仿佛看到了他朝我走过来,定睛一看,真的是他,再看仔细一点,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子,而他的手里明显拿着一张孕检B超单。见到我,他的手习惯性摸向我的后脑勺,我顿时清醒了,头歪向一边,用自己都觉得理智得恐怖的声音和他客气地寒暄。“再见,再见你个神经病,谁要和你再见了。”我没有去拿止痛药,而是径直回了办公室,反正也已感受不到疼了。回到出租屋,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唯一的念想也破灭了,整个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也没有眼泪,没有饥饿感,绝望中我还在自我安慰,我甚至还在等他的电话告诉我说,这一切只是个误会,她只是他众多好妹妹中的一个。一夜无眠,东方稍微露出点鱼肚白的时候,我的头仿佛要爆炸了般,一阵一阵地疼,从那以后,每次来大姨妈或者紧张,头痛就开始出来“搞事”。
看着这些都是自己爱吃菜,我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尽量多吃几口。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不爱吃肥肉,一见到带荤的东西就习惯性拒绝,他怕我营养不良,每次和我一起吃饭时,就磨打菜的阿姨多给他一块瘦一点的红烧肉,然后喜滋滋地将瘦肉拨到我的碗里,有时候没有整块的瘦肉,他便先用筷子将红烧肉的肥肉一点一点地剃掉,然后小心翼翼地夹到我的碗中,那段时光里,红烧肉成了我们最浪漫的爱情宣言,我也从最初的100斤不到,直接飙到115斤,1米7的他始终只有110斤,但是每次我耍赖要他背的时候,他也绝不含糊,背着我还可以跑一段。有时候累得气喘兮兮,他就会笑着又很无奈地说道:“你这个混蛋,哥真的要歇菜了”,说归说,下次我故伎重演,他依旧会乐呵呵地上当。
见我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他提议说要送我回家,和以前一样。那会儿,我们常常约会到好晚,他踩着关宿舍大门的点一路狂奔回寝室,然后假装轻松地给我打个电话说,混蛋,就怪你催我回寝室,害我浪费了69秒陪你的时间。那个时候真的是开心,天天见面,还可以保持着每天半个小时候的通话时间,一点点小事儿都能聊得唾沫横飞,趾高气扬。
我很明确地拒绝了他送我回家的好意,对于感情我从来都是一就是一的原则,一个人慢悠悠地回到了家。老公在单位,家婆在另一处房子带孩子,偌大的房子,白天基本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刚换下鞋子准备简单地洗漱一下去床上躺着的时候,门铃却突然响了,打开门一看,他近距离出现在我面前。原来他一直跟在我的后面,而我由于头疼走得很慢,丝毫察觉不到身后还有一双眼睛,紧紧地追随着。无奈之下,只好把他请进了家门,我急忙讲刚刚脱下的外套往自己身上套,脚上的鞋子也不由自主地换回了外出的鞋子。
他像老朋友一样,参观了我家的书房、厨房、客厅等,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浑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是希望他赶快走,万一老公临时回家,见到一个陌生男人在家里,任我口吐白莲也解释不清楚啊,更何况还是刻骨的初恋。
我头痛越发厉害了,仿佛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头顶上,我甚至怀疑两边的太阳穴是不是被什么挤成了浆糊,忍不住用双手去按压这个位置。他察觉到了我的不舒服,不由分说颇有点霸道总裁的味道,径直走到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搓热双手开始给我按压太阳穴。“丫头,有没有觉得好点,你要照顾好自己”他边按边说道。我的思绪又回到了菁菁校园里,每次穿高跟鞋穿走路走累了,我就会把双腿毫不犹豫地驾在他的膝盖上,“给哀家捶捶腿。”每当我阴阳怪气说这句话时,他的双手就会及时地贡献出来,为我又捶又捏,直到我喊停为止。
在一起的时候只道是寻常,分开之后才发现原本平凡无奇的拥有,到现在却变成无尽的渴求。那个时候,他事事依我让我开始盲目自信,认为全世界他只会爱我,为此那些以妹妹的名义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我从不干涉。他事事依我,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就是事事需要我拿主意,小到今天吃什么,大到我们要不要考研,有那么一时半刻,我非常嫌弃他没有主见,我多希望我身边的是个呼风唤雨的霸道总裁而不是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大四毕业之际,这种渴求越发强烈。迷茫、分歧、焦虑这些负能量的东西导致我对他越来越不满,而他对我也越来越疏远。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人需要成长,现在的霸道总裁刚出社会时很可能也是个愣头青。等我在职场上慢慢意识到成长可塑、真情难觅时,他却没有给我留任何的余地,直接和一个事事听他安排、凡事以他为中心、崇拜他至极的小女孩未婚先孕了,而身边的朋友个个都在责备我甩了他分开后的两年,单位不少同事给我安排了相亲,刚开始都是感觉还不错,可是相处时间久了,我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小打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拿着他给我的尺度在哪些男孩子身上丈量,我才发现原来这段感情里真正放不下的是我自己,他潇洒将过去一笔抹掉,而我却还沉醉在回忆里无可自拔,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七年过去了,期间我们没有任何的联系。分开的第三年我找了个不会甜言蜜语却总是默默为我考虑的男人结婚,对方刚开始接触时叫我名字,后来熟悉了就改叫朱老师,因为单位很多小年轻都是这样称呼我,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只是常怀念那个像风一样的男子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无奈地说“丫头,你怎么这么倔?”的日子。
眼前的他,按压太阳穴的动作依旧是那样的轻柔,我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说他在北京的种种成绩,他未来的打算以及他对我的难忘,就在我快要沉溺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一个激灵,赶紧跳起来说我要休息请他离开,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我一脸不容商议的表情,于是叹了叹气说:“丫头,你怎么还这么倔呢?”说完这句他轻轻地关上门,临走之前再次嘱咐我要注意身体之类,但是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我想得最多的是万一我老公此时此刻回来,我家是不是要发生八级以上大地震?
洗了把脸,整理了下混乱的思绪,我就匆忙往单位赶,路过小区大门时,门卫大爷笑眯眯地将一罐红糖姜茶递给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老公叫我给你的,他本来想直接拿回家里,走到家门口想到你在午休不想影响你休息,就放在了我这里。
我拿着这罐红糖姜茶直发愣,直到下午大姨妈光顾。
摄影/网络
作者简介
周小梅,笔名青书,女,80后,江西赣州人,大学毕业,事业单位工作人员,热爱文学,业余时间读读书,偶尔写写小说,现居江西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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