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发生后,薛宝钗私下里对王夫人说,贾母没见过世面!
《红楼梦》第七十七回,查抄大观园后不久,王熙凤旧病复发,随后加重。
贾府请太医诊治一段时间后,王熙凤虽然能下地行走,但仍需服药,配药时需要二两人参。王夫人四处寻打,在贾母那里找到了一大包人参,太医看后告知没了药效。
王夫人无奈,派人出去购买时,薛宝钗一力承担下来,并说了这样一段话:
“这东西虽然值钱,究竟不过是药,原该济众散人才是。咱们比不得那没见世面的人家,得了这个,就珍藏密敛的。”
此时,薛宝钗刚刚离开大观园,而且在王夫人面前说这样的话,意味深长。
贾母作为贾府里的老祖宗,出身于四大家族之一的史家,未出阁时候门的贵族小姐,见识自然不少;嫁入贾府之后,历经贾府富贵,她在林黛玉房间里讲述软罗烟的来历时,薛宝钗的母亲都没有听说过,而薛姨妈是王家的女儿,薛家的媳妇。按照薛宝钗的说法,无论是王家还是薛家,都应该是见过世面的,可惜在一匹窗纱面前就失去了见过“世面”的脸面。
所以薛宝钗所说的没见过世面,绝对是另有所指。
薛家一家三口投奔到京都,无处可依,寄居在贾府里。后来薛宝钗选秀失败,把目光锁定在宝玉的身上,想通过婚姻的方式留在贾府里。
贾母对此是有自己想法的。贾元春通过赏赐端午节礼,暗示金玉良缘,力挺薛宝钗。在这种情况下,贾母无法直接拒绝。毕竟都是四大家族里的人,集体利益让她不能直接拒绝或者打压薛宝钗。
但是薛宝钗有着自己一套完整的处世哲学。商人的思维决定着她一旦选定了目标,往往会采取不同方式,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在这种情况下,贾母采取了一个巧妙地策略,利用薛宝琴来提醒薛宝钗。
薛宝琴进京的目的很明确,是准备出嫁来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贾母先是假作不知,当众向薛姨妈问起宝琴的八字,薛姨妈马上猜到贾母是想给宝玉求婚。其实她想错了,贾母眼里,宝玉的婚配之属只有林黛玉一人,明知故问地询问,其实是让提醒薛姨妈和薛宝钗。
薛姨妈说出宝琴已经有了婆家后,贾母不仅没有嫌弃她,反而对她特别好。不仅让她跟着自己一处安睡,还在冬天下雪之际,把名贵的凫靥裘给了她。
贾母不仅给衣服,还有意薛宝琴安排到薛宝钗房里居住。
红楼梦第四十九回,贾母专门派人给薛宝钗传过一段大有深意地话,原文如下:
正说着,只见琥珀走来笑道:“老太太说了,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她还小呢。让她爱怎么着怎么着,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宝钗忙起身答应了,又推宝琴笑道:“你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屈着你。我就不信,我哪些儿不如你。”
这件小事对于大家来说,就是一个笑话,但对于薛宝钗来说,却是一次精准打击。贾母的弦外之音很明确:她不如薛宝琴,达不到嫁给宝玉的标准。
这个特殊的时候让她很尴尬。薛宝琴比她的年纪还小一些,但是人家已经到了婚嫁的实质阶段,而她却生生地耗在林黛玉和贾宝玉中间,做了一个极不光彩的“第三者”。
贾母用关心薛宝琴的方式来巧妙地提醒她,而且把密藏了多年凫靥裘拿出来送人,明确地告诉她,在自己的心目里,她不如薛宝琴。所以,这件密藏了多年凫靥裘自然而然成为宝钗的心病。
如果贾府一族不败落,贾母的威望不倒,薛宝钗是永远没有机会的,对于贾母巧妙地驱逐,她只能默默地承受。
但世事如棋局局新。江南甄家的崩塌,引起了连锁反应,贾府很快也进入了多事之秋,处于风雨飘扬之际,薛宝钗借着帮助王夫人买人参之时,终于说出了憋在自己的心里话,当然她不会直接说贾母没见过世面,而是假借珍藏人参之事,说贾府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家。
但更可悲的是,薛宝钗说完贾府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家,但是在四大家庭一齐没落之际,她仍然嫁给了贾宝玉,成为自己所说的“没见过世面人家”中的一员。
她同宝玉成婚的当晚,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相信一定会悔恨万千。
声明:本文系资料重点引自《乾隆庚辰四阅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胡适藏乾隆甲戌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蒙古王府本石头记》《郑振铎藏本》【文/小涵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