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是一首诗,
一首蕴含丰富哲理的诗,
岁月,
是一峰骆驼,
驮着无数人的梦想。
艾院,职业学校高级讲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上海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上海朗诵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词中国》《新民晚报》《上海诗人》等,已出版个人诗集《艾草集》《蜜语》和小说集《诗裂》。
艾院是安徽人,属于南方女子,有水乡和水袖的灵动,水乡的女子是小女人,但有大气质,在艺术方面尤其如此,她们不会浅尝辄止,而是穷尽美的极致。艾院的创作是多产的,她也相当的活跃,所以把诗歌与社交有点混同。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她长期坚持写作,对自己出好作品已不会担心和诧异。如果局限于个人的小世界,她就会缺少变化的力量。社交圈外、甚至域外的作品,对一个写作者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养料,所以,写作就是找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打败自己。当你没有机会打败自己时,你的艺术生命就到顶了。艾院还年轻,所以,我们对她的成长充满期待和热望。
【选诗目录】
文/艾院
我们知道以镜子为主角的艺术题材很多,有舞蹈、有话剧、有电影。诗歌中比较出名的张枣的《镜中》,其中有两句“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我觉得应该是她曾经照过的一面镜子,在她不再来之后,他觉得她永远在镜子里。可是,他想要表达悔恨的时候,并没有人原谅他。这就是镜子对人“影像”的驻留。张枣当然不是最早写这个话题的人。宋代有个词人叫葛郯,写了一首《感皇恩·花似镜中人》:“花似镜中人,不堪衰老。空羡青青岸边草。多情消瘦,更被无情相恼。近来无限事,凭谁道。胡蝶满园,丛边空绕。睡起流莺过、语声小。琐窗危坐,更被玉蟾相照。夜阑梅影瘦,凭谁扫。”这首词通过一个逆向视角,讲了花和镜中人的凋零,睹物思人,镜犹在,人已去。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和镜中人也曾经相映红,如今一在一不在,怎么不让人感伤。法国的萨特在文学作品中有一个经常出现的意象就是镜子。镜子往往被萨特赋予了独特的哲学概念,暗含了一个重大的哲学命题,即人是如何认识'自我'?在萨特的哲学中,'自我'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的存在,它并不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如果简单地将镜中映像当作'自我',这是一个伪命题,相当于白马非马。月亮、梦、镜子,是人类投射自己的主要手段,也是被一再书写和反躬的理由。另一个伟大的诗人艾青也写了一首:《镜子》,里面有几句也值得玩味。“谁都能从它发现自己/ 或是醉后酡颜 /或是鬓如霜雪” 在表象的公正方面,镜子还是有自己极大的优势。当然镜子看到的世界和井底之蛙、管中窥豹一样,只有局部,只有表象。《白雪公主》中的魔镜和《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鉴则是镜子另一个方向的演绎。由于镜子是女人常伴之物,所以古今中外也有大量对镜自怜,感叹岁月易逝的诗歌作品。人类是最早就是通过平静的水面认识自己,接着就是镜子。艾院的《镜像》一诗开篇以两句“我不能怪你”,说明生活并非尽善尽美,皆随人意。何况,人意也是变的,小孩喜欢糖果,成年喜欢爱情,老年喜欢平静和温暖,但是,镜子不变。镜子只能照见你的外表,却不能照到你的心。“如同一场场私奔,引领我/逃离了宿命里的倦怠”。这就是镜子的一个用途:致幻剂。我们可以通过镜子逃离现实,这就和月亮一样。我们以为月亮是我们的表妹,不开心可以躲到她那里散心。我们也以为镜子是我们的表哥,不开心可以让他带我们去玩。
“没有什么更可贵/我再一次对着镜子里的影像/生出了敬意”。这就是萨特对“自我~本我~超我”的精分。人是精神和肉体的复合体。镜中的影像是“本我”,满意自己说明问心无愧。但有三个问题:1)你和镜子并非和谐;2)你觉得镜子对你挺体贴;3)你和镜中的你,各自存在、相互尊重。这三个问题就讲了一个妥协的问题,而不要分裂,否则最后一定会出精神疾病。
评论家就像镜子,镜子也有“哈哈镜”哎。也许我就是哈哈镜,哈哈镜并非错误。多样性并非灾难,而是让我们的生活更丰富。文艺作品所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家都没有错。赵本山和卓别林就是哈哈镜,还有周星驰,他们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但作者认同的初心最可贵,你的初心不要“指望”评论家知道,就如同不要“指望”镜子知道一样。镜子的功能是有限的。
横行胭脂,原名张新艳。七十年代生于湖北天门,现居陕西西安。陕西省文学院签约作家。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参加诗刊社第25届青春诗会。获《诗选刊》2010·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宁夏首届黄河金岸诗歌节一等奖、第三届柳青文学奖、西安市骨干艺术家奖、陕西省优秀签约作家奖。诗集《这一刻美而坚韧》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11年卷。
横行胭脂,被更多的称为横姑娘,有湖北人的火辣和迷幻,又兼有陕西人的生冷,确实有点横。她的诗很多时候像一种智力游戏,在传统的诗性里又吸收了西式的镜像、倒置,这些技法冲淡她写意的流畅,展现出区块化的意象。她在哲学上的某种期望虽然质感十足,但是,应该还是会让读者过度陌生,产生隔膜。良好的语感没法平拟情感表达的隔阂。象,很多时候在缺省的,大象无形;或者,象作为支撑一首诗,在体量上是不够的。我行我素的做派很有美感,对一个女诗人尤其如此,这种自信和内心的强大是宝贵的,也是幸福的。
文/横行胭脂
人类什么时候才真的感觉自己很渺小?当人类仰望太阳时;人类什么时候才变得很纯粹?当人类仰望月亮时。在康德的所有哲学名言中有一句特别有名: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与日俱增,这就是我头顶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女诗人横行胭脂通过这首有西方诗歌味道的剥离和解析,反映出光阴耐人寻味忧伤与无奈。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匆匆而来,急急而去,来去之间,是身不由己的不得不来,也不得不去。还好,我们拥有所爱的事物,短暂的生命也值得拥有,就算死神他就潜伏在我的身边某一天,他就会站起来,对我说:跟我走吧!我们也不得不说,爱神也与我们同在,甚至诗歌、甚至艺术、甚至康德的道德律。与屈原在《天问》中的大量疑问不同,世界在横姑娘这里是一切尽知:我知道我最终会成为时光的一部分/时光胜利了/消灭了我。楚人的幻觉是最成熟美好的,“时光把露水贴在我的额头/把树种栽在我的身边/把灯盏拿走/送给另外一个人”。这是时光死在自己身边,如同我们死在时光身边。世界还在轮转,还在平静之中。晋陶渊明在《拟挽歌辞三首》歌曰:“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横姑娘想象个体生命终结时,“我的亲人/用绵延不息的泪水铺成大海/而我再也没有鱼的高度”。通过一场拟死亡的预演,以静态隔离的角度研究人在光阴中的份量和变化,灯盏就是一个具象。光阴不神秘,用陕西人的话说,人死如灯灭,稀松平常。灯,如同天上的流星,如同秒针之于时间,灯之于光阴,是一个具象的表征。“三升谷物/代表了我的红尘一场/树叶清凉/汉语曾在每一个早晨闪光”。什么是红尘?红尘就是食色。国祭就是猪、牛、羊,普通老百姓,就是用三升谷物象征性的抚慰你一生的坎坷和委屈,在传统中能够善待死者的传统,是对人类灵魂最具抚慰的善举,这是人性中最神圣的光芒。一个人在尘世无论如何卑微,甚至如何作恶多端,请让他死得有尊严,这应该成为人类的宪法。我愉快地迎接每一个清凉的早晨,听鸟儿杂乱地鸣叫,我可以装死,我感受死亡剥夺我的一切,我才发现,我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的宝贵和神圣,比如,我们巧舌如簧的语言能力。它不是动听,而是生命具有的伟大的司空见惯的能力。这个装死的深度游戏的所有目的就是看我们和光阴的关系,我们是用怎么样的状态拥有光阴的。“当我留恋这样的一个田园/时光已逝,时光已逝--/我的命运暗了下来/一只虫子被永久遗忘在菜叶上/一朵菊迫不得已/把年龄锁进病历深处”。就如同秒针可以停留在360度任何位置一样,每一个人也都可能停摆在生命的任何位置,这看上去很残酷,但也很正常。生命的神圣意义究竟在哪里?光阴只是生命打开的方式,是中性的,没有任何神性,就如同我们人类崇拜了数万年的月亮,其实也是一个冰冷俗常的物体,没有嫦娥,没有玉兔,甚至荒凉到不着一毛。
一切尽知,但一切皆不可言,这个方式跟庄子用秋水比拟光阴一样,你心领神会,他其实什么也没有说。俗常的神性不是人类的矫情,人类作为一个可怜的生命,需要永恒的抚慰,尽管我们心知肚明,人类就是秋天的蚂蚱,蹦着蹦着就玩完了。人类的所有幸福和尊严,是虚幻的也是神圣的。弘一法师的惜食、惜衣、惜缘,不过就是如此!古人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毛泽东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都是对光阴最恰当的注解。
衣米一,女。诗人,画家。湖北人,现居海南。诗歌作品发表于《汉诗》《诗选刊》《诗刊》《诗林》《中国诗歌》《诗歌月刊》。著有诗集《无处安放》《衣米一诗歌100》。系列油画作品《在岛上》参加了2011年《三亚——俄罗斯艺术交流展》。2020年9月19日,获得第3届博鳌国际诗歌奖年度诗人奖。和席慕容、三色堇一样,画家诗人衣米一总在形象上取胜,形象强烈锐利,总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她在用口语营造气氛和意境上几乎是一种绝技,举重若轻。诗是真理的表现形式之一,揭示人类感情的普遍性,这种普遍性有时是隐秘的。衣米一不自觉地发出一种兴趣:对红尘普遍性的描述和表达,从不同的角度,枚举不同的表现形态,这类似于收藏的兴趣,通过不同的角度来印证她的某种发现。这些精神上的哥德巴赫猜想,让我们依赖于阅读她的诗进入精神的丰富和成熟。衣米一的名字听得很早了,似乎是个女诗人、画家。但读了这组诗《黑鸟》(组诗)才算开始认识。这组诗非常棒,是一组成熟的自足的作品,她以形象的语言,说明我们永远不能走进别人的世界,就算再近一点,我们也只是在别人身边,而这甚至包括离自己的心,也隔着一层壳。这个立意当然很棒! 这是本质和真相,她阐释这个真相用了几个角度和“证人”:鸟、父亲、雨、心、古人、牧马人。你不能进入黑鸟的世界;也不理解父亲的世界;你的泪把所有的雨变成“你的泪”,而不是变成雨,你进入不了老天的世界;你甚至不能一直剥开自己的心,进入心的世界;你更进入不了祖宗们的世界,就如同他们进入不了你的世界一样;你闯进草原,你只是闯进一个牧马人的视野,来到他身边,你同样不能进入他的世界。只有敏感纯粹的神经才能发现隐藏的真相:隔膜的永恒性和绝对性。这组诗通过镜像,折射出另一个真相:你进入不了别人的世界,你可以在你的世界自足成王,自恋成主,自得其乐,神驰天下。通过这样的离析说明那些自认为自己是别人心中之王的人是一种可笑的自恋,那些搞个人崇拜的人都是在流沙上盖大厦,如同皇帝的新衣,如同空中的楼阁。同时,也告诉每一个孤独弱小的灵魂,应该相信自己是自己的主宰,而且必须主宰自己,如果不主宰自己,其他人的主宰都是隔靴挠痒,不能从根本上安抚自己的灵魂。
作品的语言简洁质朴,平实耐读。特别值得一赞的是在平静铺叙中的转身,急转而跳,跳起而逝的结构,有极强的舞美效果。在《黑鸟》中“”它被树叶簇拥的样子 /像帝王”就用“簇拥”二字,成功转身,飞身为帝。在《雨》中“我淋着雨流下的泪 /让所有的雨,变成了眼泪”“所有的雨”是转身的节点,把雨飞身成泪,这是很有功力的技巧,此亦古人谓之“承”,承前而启后。我个人尤其喜欢衣米一这种语言风格,口语但不口水,不过度铺叙、延展、造作,洗练成精,结实如石,诚恳若友,善之善者也!
梁庄,男,本名张文渊,生于68年,陕西西安人,居深圳。曾长期服务于华为公司,后自主创业。有多年收藏经验和大量藏品,曾为文化旅游部培训艺术品交易员。大学时开始发表作品,作品选入多种选本,参加编辑了《中国韵律诗歌旗帜卷》,主编《诗度360》,著有现代诗集《被放逐的诗魂》《绝对硬度》《荣誉校长》等,著有大量的诗歌评论,独树一帜,自成体系。策划多次大型书系的出版和文化活动,产生广泛的影响,是具有代表性的文化学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