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 游戏八诗（年终总结二）
游戏八诗
游戏诗（一）
从某人的诗中摘来一句：“甜美咖啡”。
哪里是？我喜欢的是苦涩。味道中的
殖民主义。政治不正确。印地安人
或非洲黑人。漫山的殷红果实在阳光中炸裂。
我由此精神亢奋，思想安上齿轮转得飞快。
看到神经；它不是几个穴位
而是一个人，高吼着对我说，早晨是垃圾。
其中的逻辑，让我着迷。不胡涂。我告诫自己。
转而看几张网络图片。人，正在入侵风景。
我当然拒绝。在这里如果需要沉湎，
我必须沉湎于自己的非理性，让几个国家进入身体；
一个是台地，一个是平原，还有一个泛滥夏季洪水。
我让它们构成这个闷热的上午。
带来我的懒。我说懒是美好的。它把我摁在椅子中，
不努力不希望不憧憬，不关心时间的脚步踩在哪里。
直到饥饿来临。饥饿绝对是小人。带来大面积
混乱场景，先是胃的呐喊，
再是菠萝腐烂的流水。最后是华润万家超市
从南奥半岛掉进大鹏湾，进了抹香鲸的嘴。
游戏诗（二）
挤紧。一个词与另一个词挤在一起，
就像蚂蚁挤在蚁巢，或者蜜蜂挤在蜂箱。
这时候，你看到山坡与画廊
只隔着几个词的距离，或者看到马和锤子
抱在一起——不合逻辑。什么逻辑？
挤紧。厨房与大梅沙挤在一起。巫术与性交
挤在一起。塔吊与窗帘挤在一起。
你反对这种挤吗？你的反对无效。挤紧。
伟大与流氓挤在一起，自我与猥琐挤在一起。
进步与老花眼镜挤在一起。
让你看到混乱带来和谐。真的是特别和谐啊！
这首诗里，和谐是和谐的涂改液。
挤紧。朱瑾花与屎克郎挤在一起。国家与台风
挤在一起。陕西凉皮与电话挤在一起。挤紧。
让一个词成为另一个词的抑郁症。
让一个词改变另一个词的颜色。挤紧。
一首诗反对意义。让我在中午写出午夜的诗
——太阳落在乳状云的陷井里。一个人
的时差成为另一个人的加速器。挤紧。
游戏诗（三）
胖与瘦，美与丑，矛盾两极。一块岩石
是胖，一棵树是瘦。这个人昨天胖今天瘦，
有痴心。这个人，饥饿、运动，把瘦
当作理想主义。风吹芦苇，这个人渴望风
把自己吹上天，她要做天上的小天鹅。
还要做地上的柏拉图。这个人，要做瘦的隐士。
不参加与朋友们的聚会。不吃不喝，想当神仙。
她是想成为奥菲莉亚跌落水中，
成为水仙么？或者，想成为反对金钱支配社会的
圣西门。这个人，把活当成了劳役，
她要成为自己的苦刑犯。自己的检察官。这个人
成为瘦的奴隶。瘦成为她的加速器。引导，指挥。
这个人让我看到，生命的蓝图就是画饼充饥。
画在风中是婷婷玉立。画在山中是狼卧青岗。
画在爱情中，是整座城市都是自己的敌人。
这个人啊！用瘦反对胖，就像用水反对冰。
游戏诗（四）
画蛇添足，可以，还是不可以？我认为可以
——画蛇添足，让它变成一条龙——飞龙在天的龙。
当然，还要画上银河系闪烁的星云。
还要画上神仙，手持桂枝驱赶它——这就像在山上
建筑一所学校，也像在海边建筑几座会所
——改变了山河——改变，就是认识论必须重新认识论。
改变，就是我们必须说，自然已经失去本来面目。
重新修正。不单单修正我们的目光，
还要修正自我。观念更新，一切都是正常——现在我说，
把螃蟹画成坦克，把蚂蚁画成群众，或者，把一条狗
画成法官，都是可以的——我完全接受；就像我接受自己。
接受这个早晨。哦，这个早晨，我好像没有
变成一只甲虫——这个早晨，我变成有足的龙。但是一，
我不飞龙在天。二，不见龙在田。三，不潜龙勿用。
游戏诗（五）
清早起来写了三则笔记，一则谈佩索阿，
一则谈诗与宇宙，一则谈卡夫卡和奥登。
停下来后，发现自己的思维太跳跃，东一下，
西一下，完全没有方向。不免沮丧了一阵子……
沮丧后，我决定就此写一首诗；跳跃的诗——
三分钟内，我的脑袋里出现了停电，学校，超市，
窗户和黄灿然，出现了朝霞，刺猬，森林，花
和蒋浩。这是什么原因呢？发现没有原因。
五分钟后，又出现了鄂尔多斯，统万城，镇白台
和吴悯。出现了西双版纳、打洛镇和岩应
（岩应是一个傣族小伙）。我还自言自语，
这脑袋啊！太像没有整理的杂货铺，太乱了，
真是不应该。必须快速改正。下面的这一小节诗，
便是我改正的成果——清早起来，写笔记的原因
是脑袋里突然冒出孤独、寂寞、绝望等等问题。
冒出了航天飞行器卡西尼的坠毁。它们
让我感到人类的所有问题都不过是与死亡有关
的问题。从赫拉克利特到苏格拉底，从孔夫子到
王阳明。全都是。思考这些问题，既是必须的，
又是没有用的。既是没有用的，又是必须的。
游戏诗（六）
某某人，变形蝴蝶，振翅，
在微暗中飞。告别旅馆，旋转的
车轮驶过群山、海岸线，到达之地，
唯细软的语言，在烂韵中摇曳。
家，此时悬挂在天幕上，演暴虐戏。
懂与不懂，差异来自自由作为词
不在地上，只在纸上，激活粗糙的心,
想细腻。都是烂花。教授（叫兽）
冠冕堂皇，不如一介小民，盘坐海边，
观日下海平静，犹如死亡的钻石。
奇怪已深入脑垂体，营造一个谜穴。
谜，宏观世界。谜，微观世界。
某某人正在羽化。某某人是你？
游戏诗（七）
大鹏、佳兆业、街猫咖啡馆、五谷米粉
——我们新生活的新去处。有闲的无钱人，
过得像有钱人——你们羡慕么？应该的——
瞧吧，我们以无所事事的态度，打发着一天
又一天——我们不思进取，也没有求上进。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们听到了时间发条
发出的嘎嘎声——响，像巴赫的平均律——
里面有生命的辩证法，对应着纯粹——纯粹
的就像大海。就像傍晚晴空中的落日，有绝对
的意义——是的，绝对。直指死亡——
死亡哪！一不小心，它就降临。昨天，它降临
在一个孩子身上，结束了对未来的憧憬。
必须问，明天，它降临在谁的身上——必须问，
钱在银行存折里骄傲，有什么意思——必须问，
谁能带走一滴水——南澳半岛、玫瑰海岸、
洞背村。落日中，它们还是它们。你们已不是
你们。我们也不是我们——我们只是现在。
“时间的过去也是时间的未来”。时间的现在
即永恒。我们从一杯咖啡，一碗米粉看到的，
你们将在哲学、文学、政治、历史中看到。
游戏诗（八）
南方。太阳落在身后的山里，为什么
是身后的山，而不是身前的山？这种道理，
我不讲给你听。还能看到身前的海，
阳光闪烁，水变幻颜色——地理是一种学问。
学问哪！——就像我必须把诗看作学问——
从一个词到另一个词，其中存在着桥梁的过渡，
楼梯的攀升。存在着季节的冷热，天气的阴晴
——有没有悬崖、深渊，有没有风暴、大雪——
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它们让我
设计向下的路，也让我设计向上的路。向下的路
可以通到人性的黑暗，向上的路可以通往
绝对的光明——语言是具体的通行证——上天
入地，是我可以到达的范围——语言是抽象的
通行证——直指永恒的虚无——每个词
就像猎犬供我驱使——反动的理论；无病呻吟。
必须呻吟。必须说，太阳的阴影，其实挡不住
一首诗的诞生——在政治的地缘学中跋涉。
到达无人之境——它面对大海，思想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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