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月夜聊159期：鲜活的语言和干净的语言

@澎湃新闻 报道，12月15日，《咬文嚼字》杂志颁布了2015年十大流行语榜单，分别是：获得感，互联网+，颜值，宝宝，创客，脑洞大开，任性，剁手党，网红，主要看气质。而另一些流行语如“然并卵”、“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等则被排除在外。

因为早年毕业于中文系，一直对语言十分关切。作为人类的交流工具，语言实在是太重要了。语言在人类交往的过程中自然产生，并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不断衍生、发展、变化、成熟。人类社会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事件等都有可能在语言中留下印记。随着互联网的兴盛，人类语言突然开始了一个急剧的变化。似乎每一两周我们都可以听到一个全新的有趣词汇。于是，《咬文嚼字》杂志开始了每年评选发布十大流行语榜单的工作。2012年的十大流行语是：正能量，元芳你怎么看？舌尖上，躺着也中枪，高富帅，中国式，压力山大，赞，最美，接地气。2013年的十大流行语是：中国梦，光盘，倒逼，逆袭，女汉子，土豪，点赞，微XX ，大V，奇葩。2014年的十大流行语是：且行且珍惜，你家里人知道吗？画面太美我不敢看，萌萌哒，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也是醉了，我只想安静地做个美男子，买买买，现在问题来了，有钱就是任性。

面对大量的网络流行语，一些专家们开始站出来反对。他们认为，网络流行语污染语言，必须予以限制，不能进入正式的公文语言。而我则不以为然。语言是在人类交往的过程中自然产生的，“约定俗成”是语言的最大特点。所谓“约定俗成”，就是流行的意思。流行然后固定下来，为社会所公认，这样的语言就是合理的存在。人类社会所有的语言都是这样产生并发展的，所有的语法规范都是后来人们在此基础上总结出来的，并不是天生就有的。唯一的例外是世界语。世界语简单易懂，语法规范，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作为人类唯一的人工语言，既缺少赖以依存的母体，又无法表达人类复杂的情感。所以，波兰籍犹太人柴门霍夫博士创造世界语至今100多年依旧没有多大进展，知道世界语者寥寥无几。

语言存在的前提是，它必须是鲜活的，发展的。死去的语言（比如很多已经消失了的古代语言）只能作为一种研究对象存在，而失去了语言的交流价值。网络流行语的最大特点就是鲜活，非常生动地表现了年青一代的情感，与老套、古板的传统公文语言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点非常珍贵。我之所以上博客、微博、微信，无非是想让自己保持思想和文字的活跃性，不至于成一个老古板。回望我所从事了30多年的公文写作工作，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公文语言实在需要清理。那种没有实际意义的程式化倾向已经发展到非常惊人的地步。毛泽东73年前指斥的党八股的表现“空话连篇，言之无物；装腔作势，借以吓人；无的放矢，不看对象；语言无味，像个瘪三；甲乙丙丁，开中药铺；不负责任，到处害人”如今一条不少，随处可见。所以，从白天的公文堆里出来后，晚上我必须到博客、微博、微信上呼吸新鲜空气，让鲜活的思想和文字冲击我的大脑。网络流行语无疑是对空洞、死板的语言现象的最有力冲击。因此，我对网络流行语持肯定态度。

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弊。在浩如烟海的网络语言中，也有大量的糟粕。不少网络流行语或者流于庸俗，或者缺少实际意义，或者容易引发歧义。比如类似“十动然拒”（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之类的词汇完全是在玩弄文字游戏，“然并卵”（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之类的词汇则显然过于低俗，等等等等。因此，在肯定网络流行语积极性的同时，不能忽略引导和规范语言的工作。我十分赞同《咬文嚼字》杂志提出的评选网络流行语的3个原则：“第一是流行，需要紧扣时代特点，词语本身带有年度信息、烙印；第二是创新，在语言结构上有突破；第三就是文明，符合社会文明规范的流行词才值得推广。”我也十分欣赏《咬文嚼字》杂志几年一贯坚持做年度十大流行语榜单的评选发布工作，引导语言发展的正确方向。发展和清洁现代汉语都是十分必要的。我们不能做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古董，也不能成为出口成脏的小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