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斜杠老年的读书情结
今天是世界读书日,前不久《方圆》杂志“法律人的书房”专栏向我约的这篇稿子,正好可以拿来做应景文章。在这个读书人的节日,聊一聊我自己和书的那些八卦,似乎还挺有趣。
一、关于斜杠
《方圆》杂志的专栏叫“法律人的书房”,我忝列其中颇有些惭愧。“法律人”这个称呼,于我有些名不副实。尽管干了一辈子检察工作,称作“检察人”、“法律人”应该没有问题,可我实在从心里有些发虚。
因为我毕业于中文系,到检察院工作后也没有参加过系统的法律专业学习,只有一个中文学历和一张文学学士证书。30多年中,我从事的都是文字工作。从开始的办公文书、简报信息、领导讲话,到后来的新闻宣传、检察文化,都和爬格子码字有关,法律的含金量不足。
当然,要做好这些文字工作,离开了法律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临时抱佛脚地也学习了不少法律专业理论和检察业务知识。日积月累,对案件和检察业务工作的判断,也可以说个八九不离十。可惜的是,我是个实用主义者兼经验主义者,抱着“只要工作够用就成”的态度,一直没有参加系统的法律专业学习,导致后来实行检察官制度时不得不参加适应性培训。培训考试时,我无奈自嘲:参加检察工作十几年,还是不适应啊!
因为有着中文的学历、新闻的实践和检察院的浸淫,我慢慢地成了一个“斜杠中年”,而后就成了“斜杠老年”。在检察院里,我对文学艺术和新闻宣传懂得多些;在记者和文化人堆里,我又对法律懂得多些。我意识到,法律和检察专业知识都不够的短板,恰恰可以转化成交叉学科的优势。检察文化和检察宣传横跨法律、检察、新闻、艺术等多专业,是一门颇有意义的学问,没有一点庞杂的“三脚猫”功夫还真应对不过来。
所以,我并没有在乎自己有没有法律的专业文凭,而致力于把“斜杠”进行到底。不管是作为新闻发言人和传统媒体、互联网新媒体打交道,还是作为记者站长伴随《检察日报》风雨同舟20多年,还是作为检察官文联负责人从事检察文化工作,我都努力发挥自己在文学、新闻和检察、法律方面的多专业特长,做好工作。虽然没有什么大建树,但至少我的心里很充实,我尽了自己的力。
直到退休离开检察院,我才意识到,你成不了专家,当一个“斜杠”,其实也挺不错。人不能只有一条生活道路,只有一种生活色彩。除了你的职业,你还有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充实、丰富。
二、我的书缘
我喜欢书,缘于我的父亲。那是在幼儿园,我所在的幼儿园是全托的,周一早晨去,周六下午回。周六父亲接我回家时,总要先去小书摊上借一堆小人书。吃过晚饭,父子两人就猫在床上,我看小人书,他看报纸或书。母亲经常笑话我,像个小大人正经看书。
幼儿园时的另一个爱好也是因为父亲。那时,每到周六晚上,就有内部电影放映,而且都是两部连映。父亲常常和我一起去看,瞒着妹妹,因为她看不懂,看一半吵着要回家。而我总是看得津津有味,三四个小时眼睛都不眨一眨。
儿时的这两个爱好,终于延续了一辈子,影响了我的一生,也损伤了我的眼睛。因为过多地看书看电影,又兼外公深度近视眼的隔代遗传因素,一上小学我就成了近视眼。小学二年级戴上了350°近视眼镜,被同学们称作“四罩儿”(四眼佬)。初中时我的近视眼是650°,高中时竟有950°。高中毕业后,我因为深度近视眼因病留城,躲过了下乡插队,也算因祸得福。一直到退休之后,我才趁着白内障手术之机,植入了人工晶体,摘掉了陪了我大半辈子的如啤酒瓶底厚的近视眼镜。
带着从小养成的读书习惯,在小学、初中、高中,我一直是老师的好学生,尤其在语文和作文方面比较突出。1977年,中断了11年的高考恢复了,我有幸考上了杭州大学中文系,圆了自己的文学梦。
在大学里,母亲给我每月15元生活费。我只把一半左右用来吃饭,另一半买书。那是改革开放刚开始的年代,各种中外文学名著像喷泉一样涌流进新华书店和图书馆,让我们这些嗜书如命的大学生欣喜若狂,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里。大学第一个暑假,我花了两个月时间啃了一本“天书”——但丁的《神曲》。第二个暑假,我又啃了一本天书——歌德的《浮士德》。第三个暑假,我为毕业论文做准备,看完了11卷本的《莎士比亚全集》。我曾经在新华书店熬夜排队购买《一千零一夜》《悲惨世界》,也曾花大血本买下新出的三大本1979版《辞海》。在那个最好的年代里,我真正如饥似渴地买书、读书,为自己打下了很好的知识基础。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工作,直到家里的书橱实在装不下了,我才改弦更张,停止买书,把注意力放到了图书馆。
三、读和写
进了检察院之后,我不得不稍稍放下对阅读的爱好,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中去。但是,回到家里,依旧还是喜欢读书。每天睡前半个小时左右,是我固定的完整阅读时间。在这个睡前阅读时间里,我广泛涉猎各种图书。从书橱里收藏着的《静静的顿河》《战争与和平》之类经典作品,到《时间简史》《人类简史》这样最新的畅销书,我都拿来阅读。我以为,书读得杂,能扩大知识面,增长见识,避免片面性。
后来,有一件事情影响了我对阅读的看法。那是我退居二线之后,有一位大学同学介绍我进了浙江图书馆文澜朗诵团,因为我在大学时非常喜欢朗诵。在朗诵团参加了几次活动后,我猛然发现,应该重新认识“阅读”这个词的定义。“阅”是用眼睛看,“读”是用嘴巴读。“阅”和“读”合起来才是“阅读”完整的意义。自古以来,把“书声琅琅”作为阅读的形象,不是没有理由的。所以,阅读不仅仅是个人私密的行为,而应该有更多种形式,朗诵无疑就是一种非常好的有声阅读形式。
就这样,我成了文澜朗诵团的积极分子,和朋友们一起带着朗诵节目到农村、部队、学校、文化馆,播撒文化火种。我还和朋友们一起,发起成立了浙江省朗诵协会,组织和发动更多的朗诵爱好者,一起来从事有声阅读推广。同时,我在喜马拉雅FM、微信公众号、今日头条号上传“劳月读诗”和“劳月读书”音频节目,和更多的朋友分享有声阅读。前几天,我刚刚在喜马拉雅FM更新完毕美国畅销书作家约翰·格里森姆的法律题材非虚构作品《无辜的人》。
读大学时,看书都要做一张或几张卡片,记下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和自己的简要体会,便于汇总研究。大学毕业后,我保留了这个习惯。读完一本书,不管长短,都要写一篇读书笔记,把自己的感受写下来,权当一种知识积累,不致于读完就忘。进入网络时代后,我就把读书笔记搬到博客、微博、微信公众号等自媒体上来,分享给网友。在极度开放的互联网时代,分享是最重要的特征。阅读当然更要分享,不仅可以和爱书的朋友们交流,还可以让自己始终保持思想的活力和文字的流利,免得脑子生锈,思想打结。
四、和更多人一起读书
2016年10月,我退休了。朗诵团团长告诉我,浙江图书馆征召阅读推广志愿者,让我也报名。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就报了名,成了他们那里年纪最大的志愿者。
为了做好阅读推广工作,我进行了认真思考,觉得图书馆里缺少读者参与度高的活动,于是就做了一个名为“文澜读书岛”的阅读沙龙活动。从2017年8月至今,已经做了52期阅读分享活动,集聚起400多名书友,受到省委宣传部和媒体的关注,成为杭州市内较有影响的阅读推广群众团体。
文澜读书岛的宗旨是“阅读,分享,发现”,倡导书友把自己的阅读体会分享出来,开展讨论,互相启发,从而发现新的世界。两年多来,这种以草根、互动为特点的阅读分享活动取得初步成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书友加入。
今年春节前,新冠肺炎病毒疫情爆发,线下分享活动无法进行,我就顺势组织了线上云分享,通过钉钉群视频直播方式,开展阅读分享活动。春节至今,已经组织了4次线上云分享,实时观看直播的有几百名书友,还通过多群联播方式扩展到杭州浙江大学校友会钉钉群。
通过两年多的52场活动,我自己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感悟到阅读实在应该是一个互相启发的过程。在更广的范围里,和更多的人一起阅读,你才可以发现更精彩的世界,开启更绚丽的人生。比如文澜读书岛刚启动时,我只想简单地由自己来和大家聊阅读体会,但后来觉得,不能把公众的阅读推广活动变成自己个人的小圈子,不能仅仅停留在自娱自乐上,于是从“一木自然学院读书会”引进了几位自然爱好者,为书友分享我所欠缺的自然类好书。我还发动年轻的书友来分享我所陌生的法律类书籍、绘本、儿童文学作品等等,使文澜读书岛分享讨论的好书更广泛多样,适应更广大的人群。比如文澜读书岛从去年开始,逐步加大社会合作力度,逐渐走出图书馆,走进社区、学校、书店、文化场所等,形式更加多样,更加丰富,吸引了越来越多书友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