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参议长蒋继伊(9)归国见证“丁未政潮”
原创: 王文胜
1906年11月份,蒋继伊学成归国,12月1921日,学部举办第三次留学生毕业考验。蒋继伊考验名列优等,被授检事之职。
1907年,光绪三十三年,岁次丁未,蒋继伊被广西巡抚张鸣岐延聘为广西巡抚署参议(又称文案或称幕僚)。他也不可避免卷入了那场惊世之争—“丁未政潮”。
1907年初,大清王朝的朝堂之上正静悄悄地酝酿着一场政治风暴。广西巡抚张鸣岐早就预见到了这场政治风暴,他特奏调蒋继伊为公立北京广西学堂监督。作为一个独霸一方的的封疆大吏,他要为自己在北京建立一个秘密的观察哨。蒋继伊作为一个政治新手不会引人注目,派他作为自己的眼线最好不过了。这时丁未政潮的序幕已慢慢地拉开了。
先说清末政坛,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势力:一是以奕劻、袁世凯为首的北洋派(二人为“浊流”核心)。洋务有功,但腐败也名满天下,尤其是奕劻纳贿无数、索求无厌,载振贪财之余更是好色,袁世凯则贪权。二是以军机大臣瞿鸿禨为领袖的清流派。督察御史及各省按察使则是清流主力。清流派大多为官清廉、嫉恶如仇,但总体而言,书生意气过重,精于批判而不善建设,如瞿鸿禨般老成持重者太少。三是以张之洞、岑春煊为领袖的地方实力派。地方督抚自曾国藩时代即地位上升,与中央形成微妙平衡;地方督抚大多赞成新政,但也看重实力与地盘;督抚在洋务方面与北洋派有共同话语,但很多政见上又同时亲近清流派,如张之洞、岑春煊也是清流领袖之一。四是反体制的孙文、黄兴、章炳麟等革命党,主张排满兴汉,反对君主立宪,主张民主共和;当时属于非主流;但后来得势的并非君主立宪派,则与清末改革失控有关。
当时的朝中,这两股所谓的“清流”“浊流”明枪暗箭,争斗得相当激烈。“丁未政潮”就是在这一形势下发生的。丁未政潮”的导火索是“杨翠喜案”。
1906年的春天,慈禧太后想要为腐朽的清王朝作最后的政治改革—实行立宪政治。北洋派与清流派都想扮演倡导立宪的主角,博取物望,排斥对手,动员最大力量作殊死搏斗,使得朝事变化一波三折,多有出人意料的变局。1906年9月6日,清廷颁布改革官制上谕,以此作为筹备宪政的起步。官制改革直接关系到官员们的切身利益,有关各派均紧急动员起来。
1906年(光绪三十二年)10月19日,清廷预备改东北为行省制,奕劻派农工商部尚书载振和军机大臣徐世昌赴东三省查看,透露出北洋已把东北作为他们的下一个夺取目标。载、徐路过天津时,由袁世凯党人、天津南段巡警总局总办段芝贵伺候。
一次载振在天津大观园戏园看戏,见天津女伶杨翠喜,惊艳之下,赞不绝口。段芝贵授意天津盐商巨富王益孙花重金替杨翠喜赎身,并从商会会长王竹林处借银10万两作为奕劻寿礼,企图得到黑龙江巡抚缺。载振欣然接受。
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春,清廷改革东三省官制,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设巡抚,奕劻力荐总督为徐世昌,奉天巡抚为唐绍仪,署吉林巡抚为朱家宝,署黑龙江巡抚为段芝贵,四人全是清一色的北洋班底。瞿鸿禨与奕、袁交恶已久,见所提名单尽属袁党,特别是段芝贵以道员而晋升巡抚,实无先例,与林绍年一起“力争其不可”。而慈禧竟于4月20日宣布了对徐世昌等人的任命。段芝贵由一个四品道台,连升三级,一跃而成为封疆大吏,这等火箭般的升速,在大清的历史上实在罕见,一时引起朝野强烈反响。
汪康年(1860-1911)是清末维新派人士,浙江钱塘(今杭州市)人,字穰卿,晚号恢伯。德宗光绪间进士,是瞿鸿禨门生、张之洞的幕僚。是年3月,他与夫人汪禾青在京创办《京报》,刚创刊,即载文披露了载振与段芝贵之间的权色交易,新闻一出,轰动京城。
其时,清廷谕令几省督抚派员人都参议官制改革,岑春煊乘机派亲信同乡于式枚进京,向瞿鸿禨交了岑处的密电号码本,瞿、岑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方便。
瞿鸿禨自认为合力反击北洋的时机趋于成熟,一面安排自己的门生创办《京报》以作舆论宣传,一面暗中援引岑春煊进京。岑春煊即以赴川就任为名,带着他的高参兼总文案岑炽乘船到武汉,旋具折请求“顺道”觐见,因料到该折必被奕劻等人驳回,所以不等回电,便坐京汉车兼程北上。
蒋继伊在北京早就接到张鸣岐的电令,要他密切配合好岑春煊的行动。4月29日晚,蒋继伊与赵启霖秘密专程赶到保定车站迎候,然后换乘双驾马车并陪同进京。4月30日黄昏,岑春煊到达北京,秘密进入瞿鸿禨府,由蒋继伊担任联络,秘密通知清流派的主要成员集聚议事竟日。5月2日凌晨,岑春煊叩响紫禁城宫门丁未政潮揭幕。
蒋继伊家乡海洋山泗溪源风光
5月2、3、4、5日,岑春煊被连续召见四次。岑春煊的《乐斋漫笔》对这次会面有详细的记载。岑春煊与太后语及时局,奏言庆亲王奕劻贪庸误国,引用非人。力劝太后刷新政治,重整纪纲。
岑将打击的矛头直指奕、袁集团,参劾大僚20余人。奏称愿为两宫做一看家恶犬,慈禧大受感动,3日,授其为邮传部尚书。岑就任邮传部尚书的当日,便口头参劾左侍郎朱宝奎,朱被革职。
朱宝奎是袁世凯的人,于是斗争由此引发。岑接着又直接攻击奕劻搞假立宪,贪黩成性,引用非人。岑春煊的雷厉风行,把表面平静的朝局气氛搅得沸沸扬扬。
5月7日,以敢于直言弹劾不法权贵、整贪倡廉而名动天下的御史赵启霖(瞿鸿禨门生)首先发难,上书慈禧太后,狠狠参了段芝贵一本。太后动了真怒,诏令载沣、孙家鼐彻底追查,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北洋派不会坐等挨打。等到载沣、孙家鼐派员到天津查访时一切都已安排停当。杨翠喜已变成天津盐商王益孙买的使女,商会总理王竹林也宣称,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借给段芝贵去送礼。
5月16日,载沣、孙家鼐以赵启霖所奏之事“事出有因,查无实据”覆奏递了上去。慈禧原本就有包庇奕劻之意,于是立即以“任意诬蔑”亲贵大臣罪,将赵启霖革职。
御史赵启霖因奏劾奕劻父子而遭革职,出都之日,赵炳麟、唐尚光、蒋继伊都到城南之龙树寺送行,后来陆续来了数百人,赠诗盈箧。
在慈禧太后的一味包庇之下,杨翠喜案就这样不了了之,老奸巨猾的奕劻、袁世凯缓过气来,立即部署反击。
奕、袁设计让岑重任两广总督,得到慈禧同意。旋即,岑春煊出任粤督的上谕明发,任邮传部尚书仅25天的岑春煊被排挤出京。瞿鸿禨也遭到北洋派暗算。袁世凯着心腹杨士琦(农工商部侍郎)在朝中收买御史,参劾瞿鸿禨。6月16日,翰林院侍读学士御史恽毓鼎在奕劻的授意下,呈递了杨士琦事前已拟好的弹劾瞿鸿禨暗通《京报》报馆、怀私挟诈的奏疏,结果瞿鸿禨被革职回籍,《京报》也被勒令停刊。
清流派失势,但岑春煊尚挂有粤督之职,况且,此公颇不甘寂寞,临出京前又连上十数通奏折,遍议朝政。奕、袁认为岑春煊虽被排斥出京,但终是一大祸根,必须把他搞垮。之后北洋派一连使出狠招,但都不能撼动慈禧对岑的信任,于是变换了策略。原来,当时照相术发明已久,而且重复曝光的相片合成技术也已经出世。时任邮传部左参议的蔡乃煌(1859-1916)字伯浩,广东番禺人),为讨好袁世凯,在照相馆觅得岑春煊与康有为照片各一张,把两张拼凑为一张,伪造成两人聚首密有所商的样子,献于袁世凯。袁大喜,交奕劻密呈太后。太后不知道有诈,不禁勃然大怒。8月10日,恽毓鼎又参劾岑春煊,他加给岑结交康、梁“密谋推翻朝局”、“借日本以倾朝局”的罪名,深触慈禧之忌。8月12日,岑春煊开缺回籍。
8月中,军机大臣林绍年也被赶出军机处,出任河南巡抚。但袁与奕的紧密勾结,却暴露了自己的野心,慈禧也担心袁世凯权大难制。在官员的接连参劾下,慈禧决定将其调离北洋。这场以东三省督抚的任命为直接起因,清政府最高统治集团内部发生的激烈斗争,史称“丁未政潮”。此次政争,奕、袁一方虽声威实力有损,但终未垮台;瞿、岑一方则彻底失败。这个结果对晚清政局形成了重要的影响。
文章选自蒋钦挥主编；宾恩信，王文胜，王清荣副主编,《全州民国人物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2,
本文经作者王文胜先生授权刊发，作者为现任桂林市党史研究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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