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异事——铁脑盖

铁脑盖

                                                           刘述涛

据史志记载，明朝武职将士的服饰，在当时“各边军士从战，身荷锁甲、战裙、遮臂等具，其重四十五斤，铁盔、铁脑盖重七斤，顿项、护心、铁胁重五斤。”

一个铁脑盖就重达七斤，顶在头上，有多重？可现在要说的铁脑盖，自然不是古代军士头顶着的头盔，而是一个人的外号。人们叫他铁脑盖，是说他这个人世上少见，硬咯硬绝，硬绝人种。

正是铁脑盖在生活中这么硬，不懂得拐弯，说话直来直去，才闹出很多笑话。铁脑盖倒是不在意笑话不笑话，他反正就这么一个人。家里又穷，这些年全指着铁脑盖担柴卖木，籴米煮粥。于是，铁脑盖只要听说哪有钱赚，他就会去，并且什么事都会去做。像什么挖土埋人，上山栽树，扛棺材上岭，埋短命鬼的事，他都做。

有一回，一位年轻人正吃着饭，忽然间心脏暴炸，七窍出血，倒地而亡。一时间，没有人愿意上前去收尸送上岭。哪怕给再多的钱也不肯去学，都说暴死的人煞气太重，惹不好就被沾上，从此就不得安生。唯有铁脑盖像是恰了不怕死的药，不但愿意一个人将死者的棺木背在身上送上岭，还同人家讲价钱。铁脑盖张嘴就来，说什么阴顺阳安，你好我好，下回我们还要做生意，你就给66块吧。六六大顺。人家一听，下回还要做生意！恨不得拿鞋底抽铁脑盖的嘴巴，哪有这么哇咯哇绝的一个人，哇他要烂嘴巴。这样的事情，谁也不希望还有下回。可遇上铁脑盖这么一个扛根木头，都不知道转肩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像铁脑盖的娘都说了，坐在铁脑盖的肚子里会撑死他，谁还有心天天气他这闲肚？

在没找到事做的时候，铁脑盖就拉一辆板车，坐在大桥药店的门口，当搬运工。谁喊一嗓子，他就屁颠屁颠走到人面前，嘴一咧，问：老板，你要搬运什么东西，到哪去？讲好了价钱，他就跟着人去搬，有可能是水泥，有可能是家俱，也有可能是头猪。反正铁脑盖是有什么搬什么，只要给钱就行。

这天，一位工地上的老板，同铁脑盖讲好了价钱，让铁脑盖帮他搬运家俱。一来二去，那老板的包竟忘在铁脑盖的板车上，包里有三万多块钱。铁脑盖也不是贪财的人，就把包还给了这位老板。老板见铁脑盖这么好心，就同铁脑盖说，我这工地上，还有几个涵洞的工程没有包出去，你如果愿意，我就承包给你做。铁脑盖一听，心中大喜，立马就答应下来。铁脑盖不知道，这几个涵洞，转了几手，转来转去，都没有能够承包出去，是因为所有的老板，都精得像猴一样，他们都知道，这几个涵洞的工程量不大，却是施工难度极高，而且一算计，不但赚不了几个钱，真正要高质量的完成，还有可能要亏本。

铁脑盖是第一次包工程，一开始还开心得不得了，等到慢慢做下去，才开始醒过味来，原来是没有人要的工程，被自己接下来了，他再也笑不出声来。越做越发现，这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不偷工减料，就赚不钱。要偷工减料，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想来想去，铁脑盖干脆不想了，而是该垫钱垫钱，该精益救精，就精益求精。反正是已经亏了钱，大亏小亏都是亏，就只当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后的一个工程，把它做成精品工程，也算是对自己有交待。

到了年底，铁脑盖把自己家的房子都卖了，才还清楚账。家人一个个看着铁脑盖，铁脑盖却笑着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我就是个拉板车的命，重新拉板车搞搬运就是。谁知道，包给铁脑盖涵洞工程的老板，找来了，同铁脑盖说，只有你这几个涵洞，指挥部的工程师，总工程师都说这样的工程才是全优工程。指挥部的总指挥还说，去把这个人给我找来，我所有的工程都要承包给他，让他来做！

老话讲，人都有一时，不知早呀迟。铁脑盖的时运来了，开始越来越多的人作兴他，工程也就一个接着一个。不由得起了大骚，赚到大钱。但铁脑盖还是那个铁脑盖，不懂得转弯，也不知道随机应变，还是硬咯硬绝的一个人。所以，才那么多人会说，这辈子买铜买锡，就不如买他铁脑盖。同铁脑盖打交道，他硬咯硬绝，比铁还要过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