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曦 | 搁浅的梦

2020“富春山居·味道山乡”杯青少年主题征文大赛获奖作品

搁浅的梦

二等奖作品

永兴学校初中部  八（12）班

陈雨曦  指导教师：张璐洁

当潮去时，回忆褪成影影绰绰的淡色，衔一线稻香，向青春更初处寻觅，眺望那一抹金黄。

——题记

他失业了。

他愤懑地离开。看着那座楼宇逐渐隐匿在城市中，隐匿在双眸中——他决定归家。

仿佛是去寻找慰籍。他坐上车，倚在窗旁，凝视着窗外瞬逝的林立高楼。它们从鳞次栉比徐徐落下， 归于稀疏平坦。像是被疾风掠去了棱角，被浮云拭走了光芒。

当他牵扯回千转思绪，熟悉而陌生的村舍咋现眼前。

纷飞的尘灰在熹光中勾勒出芸芸众生的蒙影，谁家墙隅边的树根噙着殷红的残叶。垂首卧在黑灰的屋瓦上，三两只雀衔着破晓的几缕寒气在枝头纵跃。伏在地上的狗眯缝着眸子，眼望向树梢。远处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稻香。

一切都是慵懒而熟悉的景象，仿佛只要一个回眸就能走回孩提时的弄堂。

他踌躇着步子，踱在家门口，已是五六年不曾踏足，一切却仍是尘封记忆中的模样。两只落了色的红灯笼挂在门顶，他依稀记得父亲托着他的腰，让他把过年的灯笼挂上。却早已落了灰，掩了色。他呼了口气，拢了拢衣襟，把晨寒摒出脖颈，推开了这扇铁门。

他迈过门槛，走进这个他走过无数遍的地方。兴许听到动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踱步过来，一脸的沧桑全化成溢出的喜悦。

“……妈” 他张开嘴，轻轻喊出这个沉甸甸的称呼。母亲噙着笑，含着泪，踮起脚，抚摸着儿子的脸。“丰年，终于回家了。快进屋里吧……”丰年不自然地撇开脸去，母亲拉着他走进这个阔别已久的小宅，丰年尴尬地游走在宅子里，抚过他抚过无数的木门，踏过他踏过无数次的石路，记忆如潮水般上涌，把色彩的欠石嵌在金灿的沙滩上。母亲对失业绝口不提，两人也心照不宣。她望着儿子郁躁的背影四处转悠，张开口唤到“丰年，丰年！跟我去田里收稻子吧！已经是十月了。”

往年，父亲带着丰年走在自己与妻子的身后，看着他迈开脚丫子颠颠地追跑着，总是一阵欢笑。今儿少了个人，丰年不禁泛起一腔酸涩，他紧跟着母亲日渐暗淡的身影，生怕走着走着又跟丢了。

几缕稻香跟着风的舞步落在每个田间角落，它们萦绕在丰年的鼻尖，颤颤地勾起了一丝一缕的回忆。

几声虫鸣，他感觉自己回到了睽阔已久的童年。那是用金色的稻香与荒谬的梦想编织而成。父母与自己浸没在一团团的金色稻浪中，风过稻穗，沙沙地作响。是无忧无虑的孩童的轻吟，荡漾在心湖。沁人心脾的稻香从四肢百骸流入，顺着血液，拨动心弦。这是纯粹的乡土气息，没有香水的浓郁繁琐，但却令人沉醉。金风乍起，他仿佛融入了这金色的波澜中，把他纯粹的欢乐带进这片稻穗，把童年的梦想寄于这片金黄。母亲说，他叫丰年，是父亲思忖了一夜想出来。他说古诗里有句“稻花香里说丰年”，他希望每年都是个丰收之年，所以把你取名为“丰年”。

“丰年啊！快过来搭把手。”母亲呼喊着，她拿着镰刀，握着稻子，娴熟地割下一把，整齐地码在地上。“妈，我来吧！”丰年径直走过去，接过镰刀，埋头割稻。母亲微笑的看着他，拭了拭汗水，俯身过去拾遗落的稻穗。

他暮然回首，看到那个孑然的背影，不禁一阵怅然若失。眼前的场景与十几年前的回忆重合交叠，他蹦蹦跳跳地在稻田里捣乱，父亲喝斥他把落下的稻穗拾起来。如今，自己却成了看拾稻穗的那个人。

阳光收敛了晨寒，悬在头顶的光芒晃着他黯淡的双眸，内心翻涌着无法言说的酸涩。他很想对母亲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难以启齿。

小时候，父亲母亲码放稻子时时常问道“丰年，你长大后想当什么呀？”丰年还不懂事“我要当科学家！”像无数孩童一样，不知道科学家是什么，总之觉得科学家很厉害。

母亲笑呵呵地附和几句，父亲则是抱起丰年，语重心长地说：“那以后丰年要好好读书，这样将来才能做个科学家。”丰年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想着丰年忙拭去眼角的泪珠，他很想父亲，那种强烈的情感几乎要溢出胸膛。

他的亲人，他的梦想，这亘古不变的稻香。而现在却是物是人非了！尽管这样，生活依然继续，稻香依旧荡漾在心间。丰年深吸了一下，重拾笑容继续割着稻穗。

母亲沉默地看着，内心被揪扯着，颤微地说道：“丰年啊！要不你回去歇着吧！”

“妈，不用了！”丰年坚毅地看着这个不知何时已风华老去的母亲，他不能再荒废剩下的母亲与梦想。

母亲愣了愣，而后欣慰地笑了。

丰年携着一身稻香，找到了光芒。

当浪起时 ，梦想汇成熠熠生辉的金色，染一身阳光，向未来更远处前行，追寻那一抹稻香。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