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振波▷石泉的荞麦花

天蓝欲碎,气清欲滴。在定西石泉,大片的荞麦花,让人不由自主地刹住车。
像久远的情人,忽然跃入眼帘。一袭村姑熟悉的花格子布衣衫,整齐而绚烂地在微风中摇晃。晚阳把远逝的童年梦,复现在荞麦地里。我的心,一下子陷落其间。你不用清理咽喉,银铃一般的歌声,已从梦的玄幻中,抽出音乐的丝线。谁还需要用理由解脱自己?自然从来没有拒绝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一颗追求热烈的心?像追求梦想中的女孩,我想用镜头把荞麦花的美丽留住。然而,我知道,无论如何努力,留在手机里的仅仅是一串数据,甚至连光线都不是。你在花海里的歌唱和感动,成长和疼痛,拥挤和欢快……我全然不知。但我还是十分感动,邂逅就是缘分。我仿佛拥有了你的所有快乐和希望,我被荞麦花揽入怀抱。我身陷其中,踩疼了几多荞花,自己浑然不知。
转过山畔,生活原来如梦。
在陇上,叫荞花的女人很多。因为荞花开在菊花之前,是蜜蜂最后一茬酿蜜的花朵。荞花蜜是最甜的蜜,荞麦面也是最香的面,通渭人做的荞花甘露,更是沁人心脾。在大饥荒的年月,荞麦皮烧成灰,也救活过无数人的命。《诗经》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其实上,在陇中桃花儿远没荞花儿吃香,要是谁家娶一个叫荞花的女子进门,那才叫满门有福呢。想到此,我拾头望华家岭之峰峦,远处的风车如命运的转盘,淡淡的云丝仿佛是风在蓝天上留下一道道划痕。而我的心情,如美人吹弹可破的肌肤,阳光的轻重,都能产生感觉的风,打破心海里音乐的沉默。
我发动起车,才转过一个弯,见一只母雉,站在马路中间。三个玩皮而不谙世事的小野雉,正在马路上戏嬉。我停下车,不忍打扰他们的温馨。而山雉也从容不迫,歪歪头,像城里被宠坏的少妇,逍遥自在地招呼她的孩子给我们的车让路。我说,母山雉最怕人,它怎会如许自信?同行者说,全凭母爱。小雉不懂人世与交规,母雉便站在马路中间警示。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不是山雉,我不能印证。但它们的家在荞麦地,是我们打扰了它们的清静。我们离开后,它们将与荞麦一同酣睡。
连振波,甘肃通渭人,甘肃中医药大学定西校区教授,定西市政协常委,农工党定西支部主委,定西师专陇中文化研究所所长, 定西市陇中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甘肃省古代文学学会常务理事,主持国家哲学社会科学项目“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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