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趣
蝉趣
■骈国华
在一次工艺美术作品展览上,看到一枚蓝田玉雕刻的“鸣蝉”,玲珑剔透,栩栩如生,令我兴趣盎然,流连忘返。
在一次名人山水画展上,看到了一幅“空旷村野处,褐蝉卧枝头”的画作,野趣横生,意境高远,触发了我的乡愁。
在阅读古诗词时,常读到咏蝉的佳句。如宋代朱熹的“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辛弃疾的“明月别枝惊鹤,清风半夜鸣蝉”,都趣味十足,难以忘怀。
蝉非尤物,历代文人墨客为何都喜好吟之、画之、雕之?我以为是缘于对蝉鸣季节生活的热爱。
蝉是昆虫里歌喉最响的夏季歌唱家。盛夏,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众蝉争鸣,此起彼伏,犹如分声部的交响曲,余音缭绕,悦耳动听。诗人画家触景生情,兴起而为,蝉入诗画,实乃情理之中。
我不会写诗,也不会作画,更不会雕刻,但我喜欢听蝉、捉蝉。
童年生活在乡村。那时的乡村几乎没有任何文化娱乐活动。大热天的午后,拿上一只小板凳或是一条小芦席,往大树下一放,一边乘凉,一边听蝉鸣,就像城里人听音乐会,也是一种乐趣,一种享受,而且不花一分钱。蝉鸣犹如催眠曲,有时候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一位喜欢听蝉且见多识广的朋友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一方蝉。蝉鸣也有地方趣味,比如,北京一带的蝉鸣,就带有京腔京味,很有点皇城根的大气;山东一带的蝉鸣,则像山东大汉,嗓门粗放,有些“水泊梁山”的豪壮;而苏南一带的蝉鸣则是软糯吴语,像娇羞的小女人,娇滴滴,嗲兮兮的。北京、济南、苏州、无锡这些地方我在夏秋之季也到过,也听过那里的蝉鸣,感觉没什么两样。也许是我愚钝,也许是朋友借蝉鸣夸赞北京人大气,山东人豪爽,苏南人娇嗲。
捉蝉,是我童年的一大乐趣。我常用面筋粘蝉。拿一小把面粉放在水碗里反复搅洗,最后沉淀下来的就是面筋了,它很黏,把它裹在长竹竿细头的尖端,对准蝉翼轻轻一顶,就把蝉粘住了。炎热的三伏天,我时常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拿着粘蝉的竹竿,在家前屋后的树下转悠。发现目标,就屏住呼吸,轻轻地将裹有面筋的竹尖靠近蝉翼。粘住了,喜的眉飞色舞。要是不小心竹竿碰到树叶把蝉吓跑了,气得跺脚。有时,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进行粘蝉比赛,谁粘到的蝉多,谁就自豪,小伙伴们就佩服他。
蝉的趋光性很强,稍受惊吓就会向有亮光的地方飞。燃火诱蝉,是我和小偷着玩过的小把戏。晚上,天完全黑下来后,我们先在树丛里燃起一堆火,然后去晃动树枝,蝉们受到惊吓,“叽溜”一声,飞向火堆,成了我们的美食。
雨后刚出洞还没脱去最后一层皮的幼蝉,我们叫它“叽溜狗子”。雨后的早晨或傍晚,有许多孩子到树林里捉“叽溜狗子”。小树林的地面上有许多圆圆的小洞,洞口敞开的,叽溜狗子已经出洞,不过,它不会爬远,准在附近的哪棵树杆或草枝上趴着呢,一捉一个准。洞口上有浮土凸起的,叽溜狗子还没出洞,用带着的小铁铲一挖,就出来了。捉回来的叽溜狗子用清水洗净,再放到淡盐水里泡几个时辰,能去掉掉它身上的土腥味,然后用油炸熟,又香又酥。
蝉的一生绝大部分时间是在黑暗的地下度过的。它们来到这个光明的世界是为了完成繁衍下一代,延续物种的使命。雄蝉鸣叫是为了吸引雌蝉来与它交配,交配之后的几周内它们就会相继死去,它们有光明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几十天。小时候不知道这些,以祸蝉取乐,如今自责,也与事无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