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爆米花
这是你小时候,不曾忘怀的场景;这是我童年时,十分熟悉的味道。在村头,在巷口,一个黢黑的老人,一个不停转动的爆米锅,一排直溜的小板凳,一盆盆井然有序大米,一个个或嬉戏打闹、或驻足观看的小伙伴。
那是在古城荆州,那是在千里江陵。记忆中的爆米花总是出现在冬季。风箱呱嗒呱嗒,炉火呼哧呼哧,眼睛眨巴眨巴,心儿扑通扑通。炉火映红了一张张稚嫩的脸蛋,那明亮眼神里,也跳动着期盼的火苗。
老人不时地查看那个圆圆的压力表,一手慢摇手柄,一手或拉风箱,或往炉里添炭。炉子旁边的袋口黑乎乎的,顶部开个小四方口,后端连着一条同样黑乎乎的长布织袋子。
不一会,老人突然起身,大喊一声,出锅了!胆小的女孩们堵着耳朵,远远的等着那一声巨响;胆大的男生守着爆米锅,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要把这一瞬间的秘密看穿。
老人麻利地抽出一根铁管,套住爆米锅葫芦嘴处的卡扣,一脚踏住葫芦颈部,将葫芦头伸进久候的袋口,用力一扳,“砰”的一声巨响,白烟弥漫,小小的米粒一瞬间膨胀数倍,空气里便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偶尔会掉出来几颗,抢到的伙伴们会赶紧塞嘴里吃掉,心里的美,无以言表。
荆州河网纵横,潮气较大,爆好的米子需要装在坛子里,随吃随抓。来客人时,一杯米子冲上开水,条件好的加一点白糖,糯软怡人,香甜可口,不可言传。
那儿时的味道,穿越五十年的梦境,一次次让我舌下生津。徜徉在岁月的长河中,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渐次闪过,一首首古老的童谣隐约回响,忘却了四季更替,远离了尘世喧嚣,走进了千里之外。
在没有什么零食的童年,爆米花带给我们太多的欢乐与憧憬。一杯米子,一小勺白糖,在那繁荣昌盛的贫穷年代赶走了多少苦涩,忘却了多少烦恼,绽放了多少笑脸,带来了多少欢乐……
记忆中姥姥家的搪瓷缸,那特意多放的白糖,留给我的鞭炮腊肠,那初二到初五的留恋,姥姥那沧桑的笑脸,姥爷那皲裂的双手,和我一起玩的小姨,至今历历在目。
客居东北38年,早已他乡是故乡。虽然偶回家乡,却止不住对家乡的思念。每当夜深人静时,那村前日夜流淌的沮漳河,村中饮水思源的园潭大潭,那从小捕鱼摸虾挖藕摘莲蓬的野潭尖角潭大堤濠,那台子前撒欢的鸡鸭,那忠于职守的看家黄狗,那永远的荆楚乡土,在升腾的热气中,在浓烈的米香中,扑面而来,又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深藏在永恒的记忆中……
爆米花是一种古已有之的膨化食品,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小吃之一。早在欧洲人迁入“新大陆”之前,印第安人便盛行吃爆玉米花了。哥伦布曾向人们描绘了“新大陆”上的印第安儿童用爆玉米花串成项链在街上兜售的情景,历史学家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的洞穴里发现了5000年前古代印第安人食用的爆玉米花。
宋朝范成大在《石湖集》中曾提到上元节吴中各地爆谷的风俗:“炒糯谷以卜,谷名勃娄,北人号糯米花。”在《吴郡志·风俗》中记载:“上元,……爆糯谷于釜中,名孛娄,亦曰米花。每人自爆,以卜一年之休咎。”
清朝赵翼有一首《爆孛娄诗》:“东入吴门十万家,家家爆谷卜年华。就锅排下黄金粟,转手翻成白玉花。红粉美人占喜事,白头老叟问生涯。晓来妆饰诸儿子,数片梅花插鬓斜。”
在新春来临之际宋人用爆米花来卜知一年的吉凶,姑娘们则以此卜问自己的终身大事。宋人把饮食加入文化使之有了更丰富的内涵。
爆米花有多种,玉米,大米,小米,小麦等。玉米的貌似不如大米的口感好。因为大米的口感比较细,不像玉米那样有的地方还有硬茬子。
小时候总是想不透,那么小的米怎么就变那么大了,真是好神奇。长大后才知道,爆米锅放在火炉上不断转动均匀受热,在加热的过程中,锅内的温度不断升高,锅内气体的压强也不断增大。当温度升高到一定程度,米粒便会逐渐变软,米粒内的大部分水分变成水蒸气。由于温度较高,水蒸气的压强是很大的,使已变软的米粒膨胀。但此时米粒内外的压强是平衡的,所以米粒不会在锅内爆开。当锅内压强升到12个大气压时,突然打开爆花锅的顶盖,锅内的气体迅速膨胀,压强很快减小,使得米粒内外压强差变大,导致米粒内高压水蒸气也急剧膨胀,瞬时爆开米粒,即成了爆米花。
下午,正在家整理照片,韩子告诉我,有爆米花的,问我拍不拍,我说马上过去。
这是双台子区一统河南路背景杂乱的岔路边,一个爆米花的老人在寒风中等待顾客。老郭是葫芦岛人,农民,今年69岁,来盘锦很多年了,住在九化小区,冬天以爆米花为业,挣点生活费,减轻儿女负担。自带玉米收加工费6元,用他的玉米就15元,每锅5斤。我和韩子爆了1锅,老郭又给加了一些玉米,我们付了17元,分成了三份。每锅需烤10分钟,压力要达到1.2Mp,在我们拍摄期间,又来了两位自带玉米的女士,两位问询的男士。
时代进步了,现在的爆米锅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大减轻了劳动强度,使用两块小电瓶供电,齿轮传动,电吹风通风,不用手动不停地转动爆米锅了。
在炉火烧得通红的时候,在炉体匀速转动的空当,老郭卷了一根旱烟,回忆起如烟往事,回忆起去世的老伴,回忆起生活的艰辛……
老郭从事爆米花多年,动作娴熟。估计重量,用簸箕簸一簸去杂质,加点糖精,添加煤块,查看压力。不一会,老郭告诉我们,要出锅了。取下爆米锅,架在一个释放爆米花的棚子袋子上面,那个袋子后接一个长约3-4米的编织袋,胆小的女士用手捂紧耳朵,随着“砰”地一声巨响,袋子在这一瞬间被气浪充起,老郭的前面腾起一条白云般的烟龙气雾,一股浓烈的芳香在空气中弥漫。
米花出炉了,倒出袋子,筛子筛一下,香喷喷的爆米花呈现在我们面前,两位女士帮我们装袋,老郭去忙下一锅去了。
香气氤氲了全身,思绪瞬间恍惚,这久别的感动,这气味的芬芳,荡起温馨的涟漪,溶进久违的记忆……
爆米花不是年夜饭,却是年的情结,是那时候最大众的零食。得失之间,物是人非。因为传统的爆米花含铅,孩子们远离了这样的食品,爆米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了“奢侈品”,没有了市场。如果可以再次遇见最美的画面,我宁愿在寒风中等待。
小时候那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温柔的风,米子的味道,快乐的童年,融洽的场景,和睦的邻里,都永远定格在记忆的深处,仿佛一切还在昨天。
记不清小时候的米子的价格了,只依稀的记得可以用钱来买,或者是用大米来换。已经好久没吃到那种米子了,真希望什么时候能再尝尝老味道的米子。
看看我的小外孙的现在,回忆起女儿小时候,想想我的童年,才能体会半个多世纪的沧海桑田。
如果再回到从前,所有故事重演,我是否会明白生活重点,不怕挫折打击,没有空虚埋怨?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那个年代了。
谨以此文,致我们逝去的童真!
2019年12月12日,拍于盘锦市双台子区一统河南路,现予分享,敬请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