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大爱命名：试评诗剧《雪凤凰》
《雪凤凰》之美，美在它将敬畏生命、捍卫尊严、热爱和平的大爱精神诗化为昂扬丰美的艺术形象，使古老的凤凰在21世纪罹难新生，为神话传说增添了生机勃勃的现实之翼。在普遍追求内向灵巧的诗潮中，《雪凤凰》的崇高庄严之美，别具恢弘气象。这或许是它拥趸众多的根本所在。
灾难的降临，往往意味着爱的匮乏；灾难，往往也孕育着复兴和再生，预示着觉悟和苏醒。这灾难和新生的辩证法，催生了许多优秀作品，包括哲学的、宗教的、文学的、艺术的，或昂扬壮阔、雄浑豪迈，或清奇典雅、优美隽永，风格多样，都是爱的产物。任何伟大的作品，无不是基于作者对大千世界和辽阔人生的无限之爱——这自由和创造的基因。
庚子年春，人类开始了规模空前的抗击肺疫。生病的人类在自己膨胀的欲望面前怯步了，前行的步伐被迫减缓，甚至停止、倒退，人们开始忏悔、痛惜，近在咫尺的死的恐怖、铭心刻骨的疼痛，触及敏感的灵魂，那些富有创造力的人开启了智慧的加速器，创造的激情加快了生命的节奏。这是灾难的鞭笞，也是命运的恩赐。
《雪凤凰》应运而生，为庚子年春这个至暗的时刻增添了一个至亮的形象。雪凤凰崇高好洁、敬德求明、尚和爱美，象征孕育了凤凰崇拜、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人民，象征具有众多美德的英勇奉献的群体和个人。虽然它只是一个文学形象，但我们坚信，雪凤凰必将翱翔天下，以敬畏生命、热爱和平的大爱精神，为向往美善的灵魂所喜爱。情感和思想的积淀，催生了优美的诗行，成就了这部结构严谨的诗剧。它不是惯常意义上的人物戏剧，而是近乎戏剧独白的抒情诗剧，没有复杂的情节，数十位艺术家的朗诵却并不单调，而是被情思的戏剧性推动着，以声音塑造形象，形象在富有戏剧性变化的情思中逐渐丰满、傲然凸显。作者借鉴了交响曲的结构，四幕均由四个部分组成，大开大合，挥洒自如，有许多新颖精辟的警句朗朗上口。
《雪凤凰》是全球抗疫大背景下涌现出来的极具唯美情趣和浪漫风采的作品。论风格，可名之为崇高浪漫主义，雄浑豪迈而旷达飘逸。崇高在于，诗剧面对灾难，面对物欲汹汹的大潮，高扬全人类视野下的大爱精神；不是小我的抒情，不是小意象的叠加呈现，也不是面对灾难负面情绪的发泄，而是始终以饱满的激情去张扬主动奉献的大爱和舍己求仁的大义。这是雪凤凰形象崇高的根本所在。它的浪漫是在大爱精神的映照下，以热情奔放的语言、旷达瑰丽的想象和波澜起伏的节奏，塑造灾难中的雪凤凰形象，给人以丰瞻自信的启迪和畅达自在的愉悦，赋予浪漫主义诗学一种新的审美维度。
雪凤凰形象在当代诗史上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别的解释，只能说是得益于中华文化的唯一性，虽然历经数千年无以复加的劫难，但它的独特和唯一让世界注目：经历磨难，从不自弃，克服艰险，浴火重生，始终秉承天下大同的理想。中华文化的韧性和连续性，根源于它坚忍不拔的生命意志，即永不言弃、自信自强的使命感，这使命就是让中华文化生生不息、发扬光大，推进世界文明。这使命表现在中国人民的所有创造中，并在创造中不断刷新这使命的高度。
雪凤凰形象所彰显的精神核心就是，面对灾难，以仁爱之心去拯救所有的生命，捍卫人类的尊严。这也是在数千年的文化冲突中永不言败的中华文化弥久常新的秘密所在。在全球面临灭顶之灾的今天，它依然相信未来，相信大爱，相信悠久的过去和奋斗的今天都是在为辉煌的未来筑基铺路。正如凤凰涅槃，所有的香木和火焰都是在为新生的凤凰翱翔天下蓄积能量。也正是中华文化独具的特性，决定了中国新诗必然新生的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雪凤凰》是将敬畏生命、热爱和平、捍卫尊严的大爱精神诗化的艺术结晶。可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诗歌艺术探索。
雪凤凰形象具有多层次的思想意义和情感内涵，是全球抗击肺疫的空前壮举中生成的一个昂扬丰美的精神象征，同时又开启了多重隐喻的源头。整部诗剧起伏跌宕，宛如江河奔涌、山呼海啸，呈现出波澜壮阔的艺术效果，贯穿始终的是敬畏生命的理念和至美至善的仁爱精神。雪与凤凰的融合形象，将自然、社会、心灵的多重隐喻集于一体，反省历史曲折，镕铸时代精神，并为人类大爱精神形象的艺术化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资源。它使人类向往的充满爱与和平、天下大同的意识融汇于澄澈亮丽的雪凤凰形象，使仰望的目光悠游于人类尊严和自由的理想境界。这是诗的荣耀。
为崇高优美的理想塑造形象，是作者自己赋予的使命。以诗性思维塑造崇高的形象，去与那些伟大的作家们创造的形象实现正面接触，以内心迸发的声音去接近并汇入那些不朽的作家们创造的声音，是作者的梦想。作者对中华文化的热爱，对楚文化尤其是对楚辞的熟稔，为雪凤凰形象的塑造奠定了思想情感基石；对世界文化中崇高优美形象的独特感悟，为雪凤凰展开了怀抱天下的翅膀。同时，将苦难世界的大爱之心与大爱之行推向审美的极致。第一幕雪凤凰诞生之后，经过第二幕的催促和召唤、第三幕的悲悼与纪念，第四幕将雪凤凰丰瞻多姿的象征题旨浓墨重彩地予以呈现，以长江汉水交汇的江城为舞台，上演了一场风雪雷动的庆典，使雪凤凰崇美向善的风姿升华到天下大爱的精神高度，意象叠显，神采飞扬，犹如一幕现代启示录，使前三幕的叙写、反思与前瞻达到自信自为的理想之境。且每一幕终均贯穿以凤凰朝阳的意象，营造蓬勃升腾的氛围，绚烂激扬中使人意气风发。
作者运用象征和隐喻等多种手法，意象繁复而意指清晰，很少纯粹的描写，多是诗意的勾勒；很少直接的批判和颂扬，多是富有激情的追问和反省；情理交融的意象推动着戏剧性的诗思波澜，形成起伏跌宕的节奏；波峰叠起处，多以富有感染力的呼唤或吁请，暗喻或昭示思想主题。在这里，生命智慧取之不尽的源泉是伟大的激情，是这激情之火在崇高的渴望和丰瞻的形象中升华为人类必胜的坚定信念，是这激情之火对天下大同的向往和对天下之爱的无限拓展；在这里，艺术形象以宇宙意识下坦荡的人类情怀超越了时空和空间的限制，以凤凰展翅幻化而出的年轻俊美的面庞昭示了希望，未来属于心态年轻而充满大爱的灵魂；在这里，对美好信念的抒写变成了爱的信息的传递，最直接也最能让你感受到的，是诗句迸发的力量，这力量打动你、催促你，让你跃跃欲试，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拿出自己的行动来，生当此世，要不虚此行。诗美在此，化作勃发精神的力量，鼓荡你的血脉，并在它迥异于流风的语言和节奏中传达一种独特的、在别处无法获得的愉悦，振作你的精神。
诗剧没有刻意去描绘某个具体人物，而是通过群体形象的勾勒和激情洋溢的抒写，使一种情感在我们身上涌流，让我们感到自己与世界上所有的温暖与美好在一起，感到那些温柔的花和动听的鸟进入了我们的思想，生命的精神和灵气在天地间奔涌，感到明媚的春光就是从所有生灵身上散发出来的，与我们的祝福和向往在一起燃烧。它让你坚信：这文字与声音塑造的形象和意境，必将为美好的灵魂所汲取，必将化作生而有为者的精神之血和行动之力。这些探索构成了它的鲜明特征：以独特的节奏向我们传达一种愉悦的力量，这种力量正是无所不在的爱的显现；而让我们兴奋和惊喜的是瞬间触动灵魂的语言，它激荡起我们内心的回声。这特征或可概括为：炽热的情怀迸发出崇高的浪漫精神，优美的诗句无疑是思想独特的光辉。伟大的激情从来都稀缺，让我们好好珍惜。
《雪凤凰》已经展翅高飞了。也许牧南并未意识到，这是他在庚子年春天做的一个飞翔之梦。这梦正化入文化新生的血脉。春天的美是永恒的，春雪洁净滋润的精神和凤凰自我更新的品质，已经化入雪凤凰的翅膀，化入仰望星空的目光，昭示了平等之爱和自由创造的精神。对作者来说，诗不仅仅是写作对象，雪凤凰也不仅仅是一个被诗歌艺术化了的文学形象，它更是思想情感的化身。读者把握到雪凤凰形象的精髓，就是把捉到了作者灵魂的轨迹——那向着大美大善跃动的大爱之魂。
还有什么比与爱的灵魂一起跳动更为幸福的相遇呢？阅读，就是发现；凝视，就是相遇；爱着，就是永恒。也许，这是雪凤凰带给我们的又一启示。让我们一起念诵这大美的命名吧，让我们走进那些美好的诗行！哪一个含蕴丰美的艺术形象，不是在加深我们对人的理解，加深我们对人间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