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绪良: 小白妮儿

 小白妮儿

山东新泰  聂绪良

  长舌妇带着儿子远嫁了他乡,那白眼子妇女听说以后,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她实在舍不得长舌妇离开莲花山村,因为在莲花山村里,她们俩是最要好的,关系密切得很。俗话说得好:秦桧还有仨相好的,何况她长舌妇呢?她长舌妇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从前, 长舌妇要去莲花河边洗衣服,那白眼子妇女也跟着去莲花河边洗衣服;长舌妇要到坡里干农活,那白眼子妇女也跟着到坡里干农活;长舌妇要去赶集上店,那白眼子妇女也跟着去赶集上店、、、、、、总之,长舌妇走到哪里,那白眼子妇女就跟到哪里,真是如影相随。莲花山村里的人见了,就会说:“她俩是约合好了的,都好成一个头了,穿裤子也会穿一条吧!” 听的人禁不住哈哈地笑了,说者也同样笑起来。
  其实,那白眼子妇女是有诨名字的,村里的人都叫她:“小白妮儿” 。那白眼子妇女个子不高,身材不胖,但她的脸皮很白,最重要的是她的那两只眼睛,中间黄,四周大片的白,的确找不到一丁点儿黑,难怪大家都叫她:“小白妮儿”,真是名副其实了。外村人要是见了小白妮儿,就会好奇地问:“这娘们是谁呀?眼珠这么多白啊!”有人便会告诉他:“你不认得吗?这就是小白妮儿!”听的人便都笑了起来。
  小白妮儿有四十多岁,不如长舌妇年龄大,她叫长舌妇为嫂子,都是张家的儿媳妇,但按张家家族并不很近,要说她俩关系特别好,那只不过是臭味相投而已。
  小白妮儿虽说不像长舌妇那样到处广播新闻,但她是一个极其精明的人,过日子精打细算,滴水不漏,就是鸡蛋里,她也总能算计出骨头来。赶集上店,她从来没有带过一百元一张的老头票,总是拿着几十元钱,满集市上寻找最便宜的青菜或者其它东西,以至于长舌妇在集上都找不到她。小白妮儿买东西时总是要讨价还价,而且一讲价就是大半天;她不仅很会讲价,还看商贩的秤星,再狡猾的商贩都难逃她的法眼,以至于常赶集的那些商贩们都不愿意卖给她东西,而且对她都再熟悉不过的了,没有一个会不认识她的。每当小白妮儿来赶集时,认识她的商贩们若是看到了她,都把头歪向一边,假装看不见她。时间久了,这些常赶集的商贩们都认识了小白妮儿和长舌妇,知道她们是莲花山村里的,而且知道她们俩关系非同一般。有时候,长舌妇也会嫉妒小白妮儿的,因为她买的东西总是不如小白妮儿买的好,也总是不如小白妮儿买的便宜。
  长舌妇拿着自己的男人不当人,但小白妮儿不这样,她对待自己的男人极好,总是拿自己的男人当个宝,有脏活累活,她总是抢着自己干,有好东西先让自己的男人吃,有好衣服也总是先买给自己的男人穿,自己舍不得买。长舌妇搞破鞋,莲花山村里的人都知道,但小白妮儿从来没有这样的绯闻,她的男人长得高大英武,她非常喜欢他,只要有闲空,她就会与自己的男人黏在一起,出门的时候,村里的人也总是看到他们夫妻俩成双结对的。小白妮儿的男人要出远门了,小白妮儿便哪里也不去了,待在家里陪自己的男人,哪怕是长舌妇邀约,她也不应。男人真的要出远门打工去了,小白妮儿就骑着自行车把男人送到车站,直到男人上了客车,客车行驶很远的路程后,她才往家赶路。有一年秋天,上坡里干农活时,小白妮儿看到自己的男人流汗了,就对男人说:“花她爷,花她爷,我来,你歇歇!”花是小白妮儿的大闺女。坡里的女人听了都笑了,男人们听了都眼红起来,回家后对自己的女人说:“你要跟着小白妮儿学着点儿,你看人家,‘花她爷,花她爷,我来,你歇歇!’”这话你传我,我传他,不长时间就传遍了莲花山村,也传遍了十里八乡,成了一大刁侃。
  小白妮儿对她的男人极好,但对她的婆婆非常不好,她的男人不在家时,只要她的婆婆进了她的门,小白妮儿不是打狗就是骂鸡,不是指桑就是骂槐,婆婆一看自讨没趣,就马上走了。婆婆头里走,小白妮儿就骂到:“老逼,可走了,以后少到我家里骚拉!”小白妮儿的男人要是在家时,她就会另一种样子,她会满面笑容地说:“娘啊,您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来啊?我炖了大公鸡啦,在锅里给您留着呢,快麻利地吃!”婆婆只好说:“我刚吃过了,留着给小孙子吃吧!”婆婆明知道小白妮儿是虚情假意,她怎么会舍得让这个糟老妈妈子吃呀!婆婆走了,小白妮儿心里又骂道:“老逼,又来干什么,想她的儿子想疯了吗?”她酸溜溜地对自己的男人说:“花她爷,她奶奶还不放心里,怕她的儿媳妇不好好伺候她的宝贝儿子呀!来,我给你满上酒,端上炖的大公鸡来,咱俩好好地喝一杯!”小白妮儿一边说着,一边给男人满上酒,端上“硬菜”,她还跟男人碰一杯,后来就干脆坐到男人怀里喝起来,真酸啊!
  在为人处世方面,小白妮儿比长舌妇要高明得多,她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倘若碰到有钱有势的,她总是远远的就笑脸迎上去,小白眼眯成一条缝,说话声音细细的,甜甜的,让人如沐春风;倘若碰到没有本事的、日子过得穷的,就是走到她跟前,她也装作看不见,而且会把头一歪,白眼一斜楞,三角脸一啷当,就像是刚死了亲娘一样。一家一户,不论是红公事,还是白公事,只要是不用花钱的,她跑得比谁都快;要是必须花钱的,她便装作不知道,过后总是会说:“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啊!太不像话了,不好看啊!”听的人满肚子气,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有一年夏天,一个外姓老太太死了,这个可以不用花钱的,她便对长舌妇说:“嫂子,走哇!咱俩过去帮帮忙,给人家送上一点儿阴纸钱,都是庄邻庄乡的,不能失了礼啊!”长舌妇也说:“是啊,咱俩抓紧时间过去,晚了就不好看了。”有一年冬天,天冷极了!同家族的一个大娘连饿加病,死了,小白妮儿憋在家里不出家门,直到面皮黑黑的老妇女找到家里,她才对老妇女说:“大婶子,我还真不知道呢!前些天,我还去了大娘家里,跟大娘一起说话了呢!不可能吧,怎么说老就老了?”老黑妇女听了一脸的茫然,哑然无语。
  有一年春天,小白妮儿的爷死了,她男人远在新疆打工,回不来,公事便主要由她一个人操办。同家族里凡是很近的,小白妮儿挨家挨户的去磕头,大门关着的,她会使劲敲开,白天不在家的,她就傍晚去人家里,逢人一边磕头,一边鬼哭狼嚎道:“我那可怜的爷啊,还不到八十呀!打小可一天福也没有享啊!您说,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啊!我那苦命的爷啊!”听的人甚是感动,也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打发自己的男人去吊丧了。吊丧的人回来以后,都大喊上当,小白妮儿的娘家招待客人的酒菜太差劲了,都几乎是饿着肚子回来的。小白妮儿被娘家人送回来以后,遇到去吊丧的人就说:“叔叔大爷们,我那苦命的爷老了,让您们大家伙都受累花钱了,很不应该的,等到您们的侄子发了大财,家来以后,好好地孝敬您们老人家!”老人们听了都笑了,张开了快掉没有牙的大嘴。
  小白妮儿的爷死了不长时间,长舌妇就买上酒菜,来到小白妮儿家,为小白妮儿解恼,那时,长舌妇还没有离开莲花山村。长舌妇对小白妮儿说:“花她娘,她外姥爷老了,你也别太难过,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哪里有不走的老人呀!”小白妮儿便对长舌妇说:“嫂子,我想开了,也不难过了,我心思来,比起人家的老里来,我爷就算享大福了,公事办得也风光体面,得知足啊!”二人一边说话,一边炒菜喝酒,她们俩都喝的醉醺醺的,后来竟然唱了起来,唱完了,又都哈哈大笑起来。长舌妇对小白妮儿说:“花她娘,你真高!我以后得跟着你多学习着点儿。”小白妮儿对她说:“嫂子,你也很厉害啊!咱俩彼此学习吧!”说完二人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而且一直笑个不停,吓得窗外的鸟儿们都扑棱一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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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简介:聂绪良,男,笔名、微信名:清风明月,山东省新泰市羊流镇杨家庄小学。自幼酷爱文学,从十五六岁就开始进行文学创作,上师范时是学校文学社的骨干,每次校刊都有作品发表,并且得到校领导及师生的一致好评。师范毕业后,从未放弃文学创作,并在国家级、省级及市级刊物上多次发表作品。近几年来,一直致力于时评和历史人物点评的创作,并在各个平台发表了大量的作品,得到全国各地众文友的一致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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