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慢摇之旅】◆吕方平

作者简介

吕方平，男，1971年出生。济南市莱芜区汶源学校教师。爱好读书、写作、旅游、养花。

 慢摇之旅 

从莱芜去泰安，如果事情不急，心情悠然，大可以选择一场慢摇之旅——乘坐这个区间内的K7053次列车到达了。

暑期某日出行，需到泰山站换乘，我便想重温学生时代的旧梦，来到了莱芜东火车站。这个小站的格局在过去的三十年中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售票的窗口由原来的室内开到了临街，想来也是去年以来防疫形势的要求才改变的吧！窗口买票，依旧三元的票价令我差点惊掉下巴——两地相距五十多公里，相比于近二十元的汽车票价，这算是无比亲民了。

车站虽小，但安检的要求丝毫没有降低。轮到我时，连背包都被要求打开查验了，我知道是包里有一瓶水的缘故。这样的安检让人对乘车的安全非常放心，因而都积极地配合，更何况安检员的口气严正而不乏温情。时下的中国每一个角落都是如此，人们尽可以自由地呼吸，放心地出行。候车的地方小得只能称作“室”而与“厅”毫不搭边，但冷气很足，清凉得令人惬意。四顾一下，乘客们除了我这样的中老年人，大多是一些未成年的孩子，趁着暑假，由家长带着来体验坐火车的感觉。

依次排队上车。一走进车厢，便发现其他格局如故，但座椅有了极大改进。以往绿皮火车的座椅靠背直硬，L型的设计让人打个瞌睡都会东倒西歪，而今沙发样式的座椅柔软而舒适，更加符合人体工学的原理。“这是真正站在乘客需求的角度而做出的改变，'与时俱进’不是一句空话啊！”我心下感叹。刚刚坐定，便有列车长走来宣讲关乎行车安全的注意事项。人声有些嘈杂，间有找不到座位的乘客过往穿梭，但列车长似乎不以为意，温情地提醒年轻的家长们不要自顾低头摆弄手机而忽略了孩子的安全……

列车缓缓开动了，背对行车方向而坐的我，眼见得车窗外的景物起伏而踊跃着后退，思绪随之拉长而延展，，恍然觉得列车是在时空隧道里逆行而上，直至三十年前那段青涩的岁月……

那时的我正在泰安师专上学。每当有事回莱芜老家，只要事情不是十万火急，必选坐火车回来（那时的车次编号是K581/582），慢是慢了点，但三块钱的票价对我这样的穷学生是相当有吸引力的。更何况同学会祥因为父亲是铁路职工的缘故持有一本免费通勤证，我们这群莱芜籍的同学们便时常借用，连这三块钱也省了。上了车，因为人不多，你尽可以随便捡临窗的座位而坐；累了困了，也可以躺在座位上休息，非常惬意。为了打发旅途的无聊，那个年代出行的标配大抵只有书或扑克，而我最不喜打牌的嘈杂，尤其在这种公共场合，上车看书便是我的首选。我时常从书中抬起头，看车窗外的景物起伏踊跃，一颗心正如《红与黑》中的于连那样激荡而不羁，渴望着《平凡的世界》里少平的苦难和成熟，甚至受了《第二次握手》的情节感染，竟然也想象着有一场如苏冠兰和丁洁琼沪杭道上的邂逅，就在这绿皮火车的慢摇之旅上……只是列车平静地向前起伏，将一切年轻的不切实际的梦幻平静地抛向后方，载我也走向平静，平静地走向而立，走向不惑，感知天命……

人生易老，不老的是这列穿越时光的列车。

对面座位上是一对老年夫妻，其中的华发老太如我一样充满了感慨，只是我的感慨在心里，她的感慨在与老伴的言谈间，话题无不是沿途的景物变化和时光里的物是人非，此行于她也定是怀旧之旅吧，于老年人而言，这样的精神安慰必不可少。她的眼神时而兴奋时而若有所思，以致让我遥想，在时光的彼岸，一定也有一位梳着羊角辫抑或扎着马尾巴的少女在向这边张望……

而四座可见的年轻爸妈和欢笑的孩子们则是车厢里最靓的风景。眸子里晶亮的好奇与兴奋，好听的童声连珠似的地发问，耐心细致的柔声解答，顽皮取闹的欢声笑语，让列车愈加有了活力，焕发了青春。听人介绍，这样的风景经久不衰，尤其是双休日的周末更盛！

排队上车时，我见绿色的车身上喷涂着五个白色大字“公益慢火车“，那一刻，我还一度质疑此次列车继续存在的必要性：“都高铁、动车时代了，这种车继续运营明摆着不是赔本、亏损的买卖吗？”而此刻，我恍然大悟了它存在的价值：触摸民生脉搏，以极低的票价关注底层民众疾苦，同时满足不同年龄阶段人们的出行需求，不问效益，只求公益，让哪怕是最底层的人们都能感受到被关怀的温暖，这就是本列慢车存在的最大合理性啊！

人生易老，不老的是初心和使命！

这样想着，前方一座上书“国泰民安”的牌楼一闪而过，我知道泰安便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