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陕西 || 胡永宏:柿子馍、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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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这里会让你舌灿莲花,满嘴噙香。

  厚重的内容,飘逸的笔触,背后流露的是恬淡如水的心境,字里行间悠远的文化意味和浓厚的乡土气息!

  与这种意味相交织、缠绕的,是人间烟火味——是氤氲其中的亲情、乡情,和对故乡、往事、童年的追怀…

《柿子馍、炒面》

作者|胡永宏(陕西洛南)

  商洛山中盛产柿子,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山中每到秋季一串串的红柿子便成了许多人能够充饥的美味,然而柿子不易储存,且柿子里含有大量柠檬酸,多食或者空腹食用容易引起结石,所以对于柿子的储存,人们想出了各种办法。

  霜降前后,山中的柿子经历了多次霜杀之后,储存了足够的糖分,不再是那么青涩。人们用竹竿制作的柿子夹子把柿子从树上夹下来,不同的柿子有不同的处理办法,猪头烘,甘柿这样的大柿子适合于放在架在树上的篱笆片子里,周围用包谷杆围起来,柿子倒在中间,上面再覆盖上包谷杆用于防止各种鸟类;锅板、顶面柿子和八月红只适合于暖着吃,柿子从树上夹下来,放在室内空上几天,其实是让其脱水几天,在锅里添上水,把绿色的核桃树叶放在水里,锅下加火至30至40度,把柿子放在里面,搅拌让其受热均匀,锅下抽火,保持余温至天明,暖好的柿子会发出芳香,甘甜而无青涩。

  像牛角、盔柿和重旦柿子适合于做柿饼,人们用一种特殊的刀子把柿子的皮去掉,然后串起来挂在房檐的下面晾干,柿子皮放在筛子了晒干,上冻之后,房檐下的柿子被卸下来,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筛子旁,把晾晒好的柿子捏成把在中间的陀螺型薄饼,柿子和柿皮要一起捂在密封的罐子里,春节前后,出了霜的柿饼被拿出来送亲友,或者卖钱,这些甜蜜的柿饼可以储存到第二年的入夏。

  同样出了霜,其实是沥出糖分的柿子皮被储存到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母亲会把挑好的包谷加细沙在锅里翻炒,等包谷在锅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时,全部揽出,用簸箕簸出沙子,将年前出霜的柿子皮在锅中炒干和包谷一起搭在水磨的磨眼里,磨出的熟包谷和柿子皮的混合粉末,经箩过之后就叫做炒面。炒面可以干着吃,但容易呛着,如果在里面加上凉水,经过搅拌后吃起来更是甘甜可口,青黄不接的古历二月、三月、四月,炒面成了许多人度过饥荒的充饥食物。

  1983年,我进入小学读书,当时上学的学校就在岭前小学,也叫瘪盖子,那些年月,饥饿像恶魔一样纠缠着我们,谁家能吃上白面馒头,哪是过上了干部般的生活,大多数人都是破衫烂衣,食不裹腹。

  至今仍然记得吃小东糖坨坨的事,小东的家世和我一样,只不过他的前面有个溺爱他的老奶奶,小东至今仍然瘦的皮包骨头,这可能要与我当初吃了他的糖坨坨有关,别人饿的头晕眼花,而他好像没有一点点要吃的想法,我和小东坐同桌,小东把糖坨坨背在布做的书包里,他早读念书,而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操在他的糖坨坨上,小东的奶奶没有儿子,到出生了小东这个孙子后,小东的奶奶把所有的爱都寄托在小东身上,每天天不亮,小东的奶奶就会起床,给小东用发好的白面包上红糖烙成糖烧饼,农村话叫糖坨坨,我会趁小东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他的糖坨坨上拧上一口,而见此情景,他则会慷慨的送我一半,有时会悉数交给我吃。

  尽管联产承包到户了,家里种出来的粮食还是勉强可以吃饱,那个年代的人是被饿怕了,什么都吃。各家各户的情况基本是秋粮不缺,夏粮不够,家家每年都要在夏秋给国家交公粮,公粮要拣最好的给国家交,剩下的才留给一家人当口粮。

  剩余的粮食什么都有,按照我们农村人的说法就是杂粮,在杂粮里,数量最多的是玉米,所以柿子皮和炒玉米这种混搭就形成了炒面这种美味。除了玉米,剩余最多的就是豆子,于是人们把豆子加在小麦里磨成豆杂面,豆杂面擀好的的面条又和玉米面、土豆和豆角混搭做成了模糊面,糜子、谷、高粱米和各种豆子混搭成黏饭,早上没吃完的糁子饭会倒进下午的面条里,母亲美其名曰:“鱼儿钻沙”,凡是粮食,在那个年代没有一粒能被浪费。

  深秋或者储存在柿棚里的柿子到来年会变得十分的软,糖分变得更加充分,把柿子拿下来,去皮、去掉蒂和核,把玉米面加水和好,在把去掉皮、核、蒂的柿子搅拌在一起,和好的柿子面放在案上拍成圆形的饼子,在锅里擦上少量的油把饼子放在里边烙,翻上几番之后,香甜的柿子镆就做成了,柿子馍的充饥效果也十分好,但也不能吃的太多,尤其不能空腹吃。

  家里有几棵柿树,每年都会结许多柿子,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孤儿,六岁丧母,十八岁丧父,结婚就和我爸在我爷的灵堂前磕几个头就算举行了婚礼的她,自小悲天悯人,家里的柿饼吃不了,她便偷偷的把吃不完的柿饼送给正在怀孕而没啥吃的淑芳姨,秦生伯后来当了地委党校的领导,淑芳姨也没有忘记母亲的恩德。

  我上学、结婚没少受秦山伯和淑芳姨的成携,秦山伯、淑芳姨今年六十多岁了,但他们每年回家祭祖都会来我家,给两个娃每人发些压岁钱,我至今仍然和军霞、争辉维系着兄妹一般的感情。

  母亲在2003年得了高血压,一跤栽倒后离开人世,淑芳姨哭了几个晚上,他们姐妹般的情感,无人能够理解,曾经一度,淑芳姨知道家里人没有衣服穿,便把他们穿过的旧衣服送给我们,妹妹娟娟曾经有一件漂亮的红外套,就是当年军霞妹子穿过的好衣服。

  社会进步了,时代发展了,人们的衣食住行比起上个世纪已经有了太大的变化,在这发展中,转型中的社会里,我们不知道未来那个行业会当红,有些人甚至已经为食物付出了健康的代价,我们不再愁吃什么,而是为下一餐吃啥而发愁。但现在的人们永远无法理解当年我们面临的状态,以及在这种状态下的人与人之间纯真的感情,食物仅仅满足的是我们的胃,而人与人的感情满足的是人们终生的精神世界。

作者简介
 胡永宏

  胡永宏,男,生于1977年3月,大学本科学历,中学一级职称,全国中小学英语教师技能大赛一等奖获得者,洛南县教学能手,洛南县少儿剑桥英语鼻祖,曾任教于浙江省杭州市三联专修学院,Rural China Education Foundation(美国)志愿者,2007年在北京大学参加培训后,在陕西省咸阳市淳化县润镇中心小学支教。

  曾有多篇论文获国家、省市县奖励,编有少儿乡土英语教材一本,现任职于洛南县华悦片区(体育场)棚改项目管理处。有多篇论文获国家级奖项。

“大秦岭牛伯伯核桃酱”杯

“一人一城一故事”有奖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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