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晶 || 怀念我的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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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大伯》
作者｜何秀晶(山东)
我是九九年农历十月份结婚的，婆家是邻村的张氏家庭。丈夫是家里的独苗。我的公公一共哥仨个，他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在我们这里，父亲的弟弟都叫伯（bai读一声），哥哥则叫大爷。所以，我就理所当然地有了两个伯：大伯和小伯。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转眼，我已融入这个大家庭十七个年头了。十七年了，虽然我和这一大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和他们却有了不可割舍的情缘。
常听婆婆说起，家里因爷爷过世的早，公婆二人一直承担着家里的重担，每每说起这些，二老都是满腹的感慨和满眼的辛酸，好在风风雨雨几十年，一家人相互扶持，现在也算过上了好日子。
大伯和大婶子都是老实巴脚的庄户人家，一生都过着与世无争的苦日子。小伯和小婶子虽是长辈，但只长我们十岁，一直视为同龄人，好沟通。
我们的家和千千万万个农村家庭是一样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喜怒哀乐每天每年都在这个庭院里涌动着，延续着。
今日， 对于我们的家庭来说，就是一个让人伤感且又怀念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大伯离世的第三十五天，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五期‘。在这一天，我们要为自己离去的亲人尽可能准备好一切他们在那边所需求的东西。所有的‘纸活’应有尽有，小到吃喝穿戴，大到汽车楼房。虽然，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了实质性的意义，但它了却了亲人在世的愿望，也寄托了我们的哀思。
随着纸钱的点燃，和着妹妹那悲伤的哭声，所有的一切都变为灰烬，化为乌有。只剩下袅袅的青烟，慢慢地升腾着……
大伯，你都看到了吗，是你的亲人们来看你了，一个都不少。你在那边住的还习惯吗？看看我们为你准备的物品还合意吧！你也尝一次我们为你做的饭菜吧，还合你的口味吗………
但愿，这所有的一切都能顺着我们的泪水，随着我们的思念一起带到你的身边。
只在一瞬间，大伯生前的历历往事就一起涌上心头，挤满了脑海…………
记得我刚结婚那阵，大婶子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腿脚行动不便，哪去都是大伯用三轮车驮着她形影不离的。后来，才知道是糖尿病引起的。再后来的十几年里，并发症一直困扰着她，从开始的脚部感染，到眼睛的失明无望，再到最后的心肾衰竭，十几年里，大伯都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真正做到了不抛不弃，把夫妻间的情份演绎地淋漓尽致。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婶子的脚步，她还是于三年前就先去了。
至今，我还清淅地记得，在婶子去世的第二天清晨，我们姊妹几个刚为婶子上好一柱香，就在我们准备给她烧纸钱的时候，突然从里屋传来大伯那肆无忌惮孩子般的哭声，大意是说，他没照顾好婶子，还想再伺候她些日子。可是她却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那一刻，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有一个人去阻止他，就让他哭吧，把心里的悲伤，不舍，孤单和委屈一起迸发出来，心里会更好受一些。那时那刻的情景，是我终生难忘的，我们所难过的不只是婶子的离去，还有更多的是对大伯的心疼。因为在半年前的冬天，大伯已查出是恶性肿瘤，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的大伯是一个老实，忠厚，善良，本分的老好人。他继承了爷爷厨师的手艺，十几年里，村子里婚丧嫁娶，但凡有宴席的地方，就会有他忙碌的身影。一般谁家要是有事，就会提前几天请大伯开菜单，他会在征得东家的同意后，列出所需的食材和用量。等到办事的前一天，他就会带上他做饭的家什高高兴兴地去上灶了。
他干活实在，不计报酬，给东家能省则省，从不浪费。他乐此不疲地干着自己喜欢的事业，十几年来，没一次是非。村里的人们对他更是一致的好评。为人本份，干活实在，他每每听到这些，就会嘿嘿地一笑，什么话也没有。
正因为有了大伯的手艺，所以我们家每到逢年过节，人来客往，就会有大伯来掌勺，我们这些女人们就会闪到一边，拿盘递碗，洗葱扒蒜，打个下手而已。以至于别人都会羡慕地说：你家的娘们都是好命的，不动手就有吃有喝的。每到这时，小婶子就会美美说：俺老张家的娘们就是有福，红眼吧！这时的我们就会一起跟着哄笑起来。
大伯好脾气，我们都愿意和他说话，他从来都不着急，不论是和老人还是孩子，总是笑呵呵的。不像公公和小伯发起火来，我们都不敢吱声。奶奶在世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地说一句：怎么生了这么个傻二狗（二狗是大伯的小名），这时地大伯就会回敬一句：你咋不生个精的呢！奶奶就会满怀善意地回骂他一句。我们就会附合着大伯在一旁偷笑。
最近几年来，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有事已不拘限于在村里办酒席了，会去镇上或市里风风光光地摆上几桌。还有流动伙房的悄然兴起，也逐步取代了村里的传统伙房。自然，大伯也就慢慢的失业了。本想着年岁也大了，正好可以找一个轻闲的活干，可没想到，病魔又偏偏降临到他的头上。
在大伯最后的一些日子里，每每我们去看他，他都会尽力地和我们说笑，根本没有一个弥留之际人的悲伤和哀怨。反而会安慰我们，说自己死不了，让我们不要害怕之类的话。这时的我们就会会意地一笑，偷偷地背过身去，任凭眼泪在脸上流个不停，也不敢伸手去抹一下，生怕那一个本能的动作，会揭穿了我们都彼此明了的谎言。
大伯在临走的时候，也没有太痛苦的表情，最难受的时候，也就是无力地抓一下被褥或皱一下眉头。可能是他更不忍心我们看到他难过吧！就那么一个人隐忍着，煎熬着。我们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陪着，静静地守着。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的生命在我们的眼前一点一点地消失，直到触不到他的体温，看不到他的眼神…………
时间定格在一六年的农历六月二十二下午两点，他终旧还是去了，去了那个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极乐世界。了却了在尘世的所有牵绊，结束了他那平凡且又短暂的一生。
初秋的清风，吹得玉米叶子哗哗作响，地面上芳草凄凄，光秃秃的土堆旁散落着纸灰，萦绕着青烟，全部随着那阵阵的秋风，飘向天空的另一端，又高又远。直到我们的视线再也捕捉不到。
蓝蓝的白云天，绿绿的青草地，任凭每一个灵魂在这里游走，飘散，回归，重生…………
何秀晶，山东德州，76年生人，自由职业。爱好写一些杂文，记录一些生话见闻和心得。
《嘉年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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